“云翳。”叶菀歌微微垂眸，没有去看门口站着的云翳，只道：“你先给我和外公一点时间，好吗？”
她知道，云翳一定将这些尽数听去了。
而云翳听到了，也就意味着封慕辰也一定会知晓。
只是在这之前，封慕辰真的无知无觉吗？
叶菀歌知道不是的，封慕辰或许一早就知道她的想法，自己每次不自觉地露出不信任的神情，或许都像是在封慕辰的心上划上一刀。
而这段时间，自己究竟在他的心头划了多少刀？
云翳却是开口了：“是封少希望您能去港城一趟，我等下和您说明情况，叶小姐，那我先去花园等。”
他不再叫叶菀歌小小姐，转而用了生疏无比的叶小姐。
云翳说完，这才微微鞠了个躬，去了花园。
气氛又一次凝滞起来。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萌生这个念头的？”叶华庭停顿了一会儿方才开口，语气很沉。
叶菀歌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小声道：“就是失忆以后，我没办法彻彻底底地信任封慕辰，我……”
“相信一个人很难，更何况是一个不是家人的人，但是你从来不曾怀疑过封慕辰，你知道为什么吗？”叶华庭的脸色很凝重，叶菀歌的记忆之中，叶华庭从来没有这样对自己说过话。
他永远是无比宠溺的，而对叶菀歌，他也永远是带着一万分的耐心。
可是此时，叶华庭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叶菀歌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叶华庭这才说了下去：“这么多年，他对你始终很好，没有任何一次，他不是站在你这边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怀疑他，但是如果你连封慕辰都怀疑，那么这个世界上或许已经没有人值得你信任了。”
叶菀歌的心微微一颤。
她看向叶华庭，低声道：“外公也……一直很信任封慕辰吗？”
叶华庭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怎么了，小歌。”
叶菀歌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想起那天，封慕辰提起的梦境。
那是她的心结。
前世被无数次背叛，人生仿佛都被颠覆了一样。
而这一次，是她从头再来的机会。
也是唯一的机会。
“你想让我去公司会议，是因为你现在心底在惶恐，甚至没有了从前把控事情的能力，是吧？”叶华庭沉声问。
叶菀歌咬紧牙关，低声道：“若是对其他人，我从来都不会如此。”
对陆书渊也好，沈令竹也罢，叶菀歌都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前世今生，她早就有能力将这一切尽数掌控，然而叶菀歌却深深厌恶着对封慕辰摇摆不定的自己。
她知道，是自己将自己逼到了角落，无论如何，都无法走出。
仿佛陷入了魔障，而只有她自己想通了，才能走出这个死局。
“没有人可以一直等着你，”叶华庭轻叹了口气，道：“小歌，即使是慕辰也是一样，他也会有失去耐心的时候，不要等到那个时候才后悔。”
“我知道。”叶菀歌闭了闭眼，沉声应下。
她知道，她不能继续摇摆不定下去了。
只要想到会这样失去封慕辰，叶菀歌就觉得痛彻心扉，只有这一点，她比任何一刻都要确定。
“我不会让慕辰等太久了，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叶菀歌浅浅地笑开。
她的笑容很好看，仿佛盈满了全世界的光。
叶华庭微微一怔，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似乎是习惯了两个孩子互相扶持的样子，现在看到叶菀歌和封慕辰这样僵持着无法向前的样子，叶华庭忽然就有点怀念起从前来。
“听说你想要撮合苏茵茵和黎川？”叶华庭忽然问。
换了个话题，叶菀歌明显轻松了不少，点点头叹了口气：“对，我觉得他们很合适，只可惜……他们似乎也出了点问题。”
“他们不适合。”叶华庭的语气很沉，却也无比笃定：“分开了是好事。”
叶菀歌总觉有什么被她忽略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外公是不是知道什么？小舅舅过去和妈妈……”
“那些都过去了，你也不必和黎川再提，他为此付出的代价已经足够多了。”叶华庭长叹了口气，这才道：“至于未来，你就不必替他考虑了。”
叶华庭的语气很坚决，叶菀歌迟疑了一下，点头应了。
“至于你和封慕辰的事，你们走到这里不容易，外公年纪也大了，你的性格外公也清楚，不是那么听人劝的，”叶华庭叹了口气，道：“但是人生在世，总不能太固执了。慕辰那孩子再喜欢你，心伤透了，你们也就走不下去了。”
叶菀歌说不出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撞在了心头。她无措地抬头看向叶华庭，叶华庭沉声道：“在你眼中，叶氏很重要，但是在封慕辰眼中……那孩子怕是将你看的比全世界都重要了，他肯为了你将本应用来投资他的公司的资金全部回援给你，也为了你和他一直以来最为敬重的爷爷和母亲作对。于公于私，小歌，他从未曾负你。他去了一趟M国，本是为了封氏在M国展开业务奠基，可是为了保住你在公司中的地位，最后他还是选择将那边的公司也给了你。他所有的运筹帷幄，都是为了你好……可是你在怀疑他。”
叶菀歌的眼泪顺着脸落了下来，无声无息。
“是我太自私了。”
“在这方面，你的确太自私了。人生在世，总有些比名利更重要的东西，他等了你十年。以封慕辰的能力，倘若这十年没有尽心尽力地帮你，你想过他的封氏会有怎样的成就吗？”叶华庭的语气，自始至终都很严厉。
像是一道惊雷，叶菀歌陡然沉默。
的确……
封慕辰的能力，即使只是惊鸿一瞥，也永远毋庸置疑。
倘若这漫长的十年，他从不曾喜欢过她，他从不曾考虑过她的喜怒哀乐她的公司死活，那么……
封慕辰一定不仅仅是现在的成就。
他将他的世界双手捧上，可是她回馈给他的，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