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黎川和叶菀歌从未有过这样的针锋相对。
叶菀歌站在叶黎川的对面，明明被形成了身高压制，却毫不示弱，只沉声道：“小舅舅，我知道你一直对承钧有偏见，但是他不是陆书渊的孩子，他是沈令竹偷梁换柱回来的，不是陆书渊的孩子，也不是沈令竹的，从身世上，他没有任何帮他们的理由。”
“如果你没有将叶承钧带走，叶承钧现在也还在陆家享福，你认为承钧没有恨你的理由？”叶黎川的声线很冷。
叶菀歌一直都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起初，叶菀歌没有将叶承钧养在家里而是寄养在了封慕辰那里，多少也是因为这样的顾虑。
叶承钧很聪明，他的聪明几乎超过了叶菀歌的想象，这一点叶菀歌也一直都知道。
可是……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叶承钧很乖，也很听话。
甚至会在谢南筠惹是生非的时候挺身而出保护她，这样的叶承钧，让叶菀歌情不自禁地怜爱，甚至想要将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来培养来宠爱。
那些曾经夺走的，那些曾经叶承钧错过的，都可以由她来给。
叶黎川这样说，叶菀歌第一反应，也是护住叶承钧。
“关于承钧和陈烨见面的事情，我知道一二，他是为了保护我给我提供情报，我知道，小孩子可能将这些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但是……”
“如果反过来，他提供了你的情报给陈烨呢？”
“他手中没有什么值钱的情报。”叶菀歌轻笑一声，道。
叶黎川见叶菀歌冥顽不灵，忍不住叹了口气：“小歌，你对身边人太好，但是也正是因此，你其实很缺少防备心。”
“我不想防备承钧，”见叶黎川的语气缓和下来，叶菀歌的神色也愈发温和了几分：“小舅舅，我是真的将他当成我弟弟看待的。”
“那我希望他也可以将你真正当成他的姐姐。”叶黎川见拗不过叶菀歌，只好道。
叶菀歌笑了，眼神无比澄澈，笃定道：“当然，我想他的确是如此。”
叶黎川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叶菀歌肯定道：“不过不管怎样，在我能控制的范围内，我不希望他和陆书渊见面。”
话题兜兜转转，却又是回来了。
叶黎川看向叶菀歌，道：“你认为你是叶承钧的什么人？”
“监护人，虽然我不是他法定意义上的监护人，但是我是实质意义上的。”叶菀歌道。
叶黎川笑笑：“你的年纪，大概还不足以担当任何人的监护人。”
“我已经成年了。”
“如果有一天，你的想法和叶承钧的相悖，你会选择让他做出自己的选择，还是会自己控制他的人生？”叶黎川玩味地问道。
叶菀歌怔了怔，蹙眉道：“所以你已经问过叶承钧了，他想去，是吧？”
叶黎川笑而不语。
叶菀歌沉默良久，这才轻轻叹了口气：“好，我明白了。”
叶黎川笑了：“我明晚将人带回来，你放心。”
虽说并不是放心不下叶黎川，可是这一次，叶菀歌本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偏生叶黎川还要将叶承钧一起带过去，叶菀歌不知道，这是破局的关键，还是说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麻烦。
然而现在，想要不答应却也是不可能了。
叶承钧自己想要过去，于情于理，自己都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叶菀歌始终记得，自己不过是叶承钧的监护人而已。
虽说自己想要将自己摆在姐姐的位置上，可是这也要看承钧答应不答应。
如果……
承钧想要的真的是回到陆书渊身边，自己这边虽然难过，却也是决计不会阻拦的。
这是他的人生，自然要由他自己来决定。
这一天，叶菀歌回家的时候，叶承钧果然不在家，桌上端端正正地留着字条，上面是承钧稚嫩的字迹。
姐姐，我和舅舅出去玩，明晚回来。
姐姐好好吃饭。
叶菀歌看着那张字条，良久方才默然放下。
转头，就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怎么？”封慕辰笑着将人接住。
叶菀歌轻叹了口气，就着这个姿势在封慕辰怀里蹭了蹭。
她很贪恋这样的温暖，低声道：“我不知道，承钧如果真的走了，回到过去的那个家，我将来和他就是敌人了。”
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承钧会被陆书渊教成什么样子。
也不知道，陆书渊想要承钧，究竟是为了什么。
封慕辰沉默片刻，将叶菀歌抱了起来，温和道：“我已经安排下去了，之后他们见面的时候，我的人会跟着。”
叶菀歌一怔：“可是……”
“知道你不放心。”封慕辰轻笑。
叶菀歌垂眸笑了：“谢谢。”
“和我不需要说这个。”
“我知道。”叶菀歌眨眨眼，浅浅笑开。
是啊，和封慕辰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不需要说这个。
“不过以我对承钧的了解，承钧是不会轻易屈从于陆书渊的，他不是那种很容易被诱导的孩子，此番跟去，大抵只是因为想要帮忙而已。”封慕辰低声说着。
叶菀歌看他：“你对承钧倒是很有信心？”
“他和我在一起的时间不短，我对他的了解也自认很深，在我心中，他和你一直都很相似。”封慕辰平和地说着。
叶菀歌笑了：“是啊，我也这样想。”
“既然如此，你就该对承钧多有些信心才是。”封慕辰道：“现在也就罢了，等承钧一天天长大了，想要挑拨你和承钧关系的人，肯定也是层出不穷，你们之间如果生了嫌隙，将来承钧可能会被利用来打击你。”
叶菀歌沉默下来，点头应下。
她早就考虑过这些，只是此时此刻，从封慕辰口中再听一遍，却也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我明白……”叶菀歌低声道：“虽然我一直都觉得，只要能让承钧开心长大，之后将来我们什么关系都不重要，可是现在我才发觉并不是这样的。我开始在意这些，而且……没办法想象将来我们成为敌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