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慎回了头。
沈珍珠道:“若是你一切不满都是因本宫而起,本宫给你道歉。”
淑慎笑了:“我的不满,从来不在你身上,现在就连不满也没有了,对于你,我只是觉得恐惧罢了,生怕什么惹了你落了一个不好的下场,就连和你说话,我也是提心吊胆,生怕哪里窜出个人说我惹你生气伤了龙胎。”
她这次,没有用“本宫”,而是很自然的说了“我”。
沈珍珠脸色一白:“其实你没必要……”
“珠儿。”
淑慎和沈珍珠纷纷往右侧的那条小道上看去。
风祁川大步走来,深黑色的龙袍在风中猎猎掀了起来,日光和煦,这般看他,倒也看出了不一样的绝美来。
他实在是个美男子。
但淑慎已经不想再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了,他走来时,口里唤的,甚至都不是她的名字。
淑慎随着沈珍珠行了个礼。
风祁川捏住沈珍珠的手,看了看沈珍珠那发白的脸色:“你怎么了?脸色这样白,外面风大,怎么不好好在宫中待着?”
如此温软的话语,若是放在一个月前让淑慎听到,她肯定心里难受,但此时,淑慎也只是涩了涩,便放开了心。
风祁川的眼睛冰冷的盯在了淑慎的身上:“珠儿,你是告诫你离她远一点的吗?上次的事你都忘了?”
沈珍珠当然不会忘。淑慎如此想着,就连她,也绝对忘不了。
沈珍珠言语也少了分疏离清冷:“陛下,是臣妾想和淑美人说几句话,前些日的事情,臣妾已经不介怀了。”
是啊,你已经不介怀了,但风祁川还在介怀。淑慎冷冷的笑了笑,接着目光冷漠的扫过了风祁川,说道:“既然如此,那臣妾就回去了,不打扰陛下和珠美人了。”
风祁川眼中一寒,面上也更加寒冷。
是因为我在这里耽搁了你们的二人世界你才如此生气的?淑慎又是一笑,那我便走吧。她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走了没有多远,淑慎看到了苏兰琢。
不知为何,淑慎居然想掉眼泪。
来了仪兰宫之后,苏兰琢拿了碟红豆糕给淑慎:“心里难受?吃些东西,吃些东西就好多了。”
淑慎拿了块红豆糕。
啊呸!
咸的?!
淑慎一脸不可置信:“咸的红豆糕?妈的苏兰琢你在逗我?”
淑慎爆了句粗口,把苏兰琢给吓得愣了愣,接着苏兰琢笑了:“你个大家小姐,在哪里学的这样的粗话?再生气也不能骂人知道不?”
淑慎将咬了一口的红豆糕扔到了茶里,接着道:“打死我也不吃咸的红豆糕,你去给我换些甜的东西来,越甜越好。”
苏兰琢吩咐着宫女将淑慎的茶盏端走,换了新茶过来,接着道:“本宫这里可没有甜的点心,都是咸的。”
淑慎想了想,上次她来这里,苏兰琢宫里的玫瑰莲蓉糕都是咸的,还有什么能是甜的东西呢?
淑慎心情一郁闷,也只能捧着茶水喝了。
喝够了茶水,淑慎往后一靠道:“我累了,想找个地方睡一觉,苏姐姐,可有让我睡觉的地方?”
苏兰琢噗嗤一笑:“没有。”
淑慎也笑了:“你故意挑在那个时候让陛下过去,又故意引着伤心的我来你的宫中,怎么不故意整个床让我睡觉?”
苏兰琢笑容一僵:“你……”
淑慎缓缓道:“我又不是个傻子。”
苏兰琢沉默了一下:“你听本宫说……”
未等苏兰琢说完,淑慎便起了身在这仪兰宫里走,一边还打断了她:“给我找个睡觉的地方,我不要陛下和你欢乐过得地方,这张榻放在如此显眼的地方,还这么小,我们两个都容不下,别说你和陛下了,我就在这里睡一会儿。等下百灵和沁羽她们会找过来,你让她们先走就行,不用叫醒我。”
说着,淑慎躺了下来又道:“打发你这些小宫女出去,你也出去吧,别打扰我睡觉了。”
淑慎也毕竟不是个傻子,苏兰琢一向和沈珍珠不和,而沈珍珠却屡次向淑慎示好。她当然会担忧淑慎忘记往事加入沈珍珠的阵营。淑慎第一次和沈珍珠的谈话后,沁羽说苏兰琢去看了沈珍珠,接着风祁川来了,是一个宫女在风祁川面前挑拨说是淑慎气坏了沈珍珠,苏兰琢在那里,出于各种原因,沈珍珠一时也不能说是苏兰琢做了些什么,那这顶帽子只能放在了淑慎的头上。其后,淑慎又打听到沈珍珠杖毙了一名宫女,而那名宫女,正是挑拨的那名。由此淑慎想到这可能是苏兰琢安插在沈珍珠身边的眼线。而上次,淑慎被景善夫人说了一通之后,也能听出沈珍珠的的确确是在为她求情,虽然她也不明白原因,但能感觉得到沈珍珠并无恶意。再加上这次,沈珍珠再次提醒她要远离苏兰琢,言语也真切的很。可巧风祁川就出现了,再可巧淑慎走了两步就碰见了苏兰琢,被苏兰琢给劝慰了一番。种种加起来,她自然能想通苏兰琢在里面做了手脚。只怕苏兰琢的目的,一是挑拨淑慎和沈珍珠的关系,二是挑拨淑慎和风祁川的关系。
想通了这些,淑慎却对苏兰琢怨恨不起来。
她也实在是不明白,她未出的了宫是不是苏兰琢泄了密,但她能够看出,苏兰琢虽然使了一些小手段,但对她,并没有太大的恶意。
至于和风祁川的关系恶化,如果不是这事,淑慎也难以想到,风祁川居然会如此的不信任她,他们的感情居然会经不起一点风浪。这样也好,至少让淑慎看清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从小淑慎就知道自己美貌,除了宜文公主之外,淑慎还未见过比自己更为美貌的女子。但美貌于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在安远时她总担忧她会像灼灼一样被一个有权有势的人一眼看中然后不得不嫁给那人,遇见风祁川之后,她总是担忧风祁川喜欢的只是她这幅皮囊而非她皮囊里的东西。说到底,淑慎担忧别人把她当成个花瓶,高兴时在手里把玩一下,不高兴时便随手扔了。
淑慎躺下想了会儿事情,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之所以不回章蘅宫去睡,一来是因为方才风祁川的面容实在是冰冷,她怕风祁川会到章蘅宫中指着鼻子骂她,她是被宠大的,最厌烦别人对她说重话。二来便是她觉得苏兰琢的确很让人安心,虽然这些都是因苏兰琢而起,但苏兰琢,却让她觉得很舒服。
大概是,苏兰琢在对她时,总是带有几分宠溺的感觉吧。
淑慎被惊醒时,看见苏兰琢正跪在地上。
风祁川黑这张脸道:“你们两位还真是姐妹情深,不管到哪里都要在一起,怎么,淑美人,不如朕让你搬到仪兰宫来?”
淑慎穿上了绣花鞋,也跟着跪在了地上。
风祁川眸子更暗了:“看来淑美人真的是将仪兰宫看成自己的宫殿了,随意的躺在哪里都能睡着,淑美人真是好本事。”
淑慎开口道:“这是臣妾一时鲁莽,宿在了苏美人这里,陛下如若要惩罚,就惩罚臣妾一个人好了。”
风祁川怒极反笑,看向苏兰琢道:“你听到了没?朕从未见你与哪个人亲近过,这下真是好了,一个个的都要惩罚,朕是罚你还是罚她?若是罚了,指不定的在哪里戳脊梁骨说朕不通人情!”
苏兰琢低头道:“臣妾不敢!”
“不敢!”风祁川冷笑着道,“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妄图将宫妃放出去的事你都敢做了,这时还说什么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