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心夫人的手轻轻抚了抚手里的茶盏。
苏美人眼睛一闪,听到柳良人接着道:“华思跪在了秦良人身边一直哭诉着,一开始臣妾还不明白,因为华思一向和皇后一样心高气傲,从不肯低头的,但听了一会儿也算是听明白了,皇后现在病重,根本起不来了。”
她这些话要是让别人听见了打入冷宫都不够的,尤其是让嫉妒成性的景善夫人听到了。但因为这是毓心夫人的清毓宫,苏美人和毓心夫人交好,淑慎更是早在去年选秀时便受到毓心夫人的照应,且淑慎曾是宜文公主的陪读,和景善夫人那边针芒相对,所以柳良人就放心的说了出来。
闻言,毓心夫人的眼睛微微收缩了一下。
淑慎已然猜出会是什么了,因此便未在意柳良人的言语,而是注意了下三人的表情。
苏美人是眼里微微带着好奇,毓心夫人的眼里有些跃跃欲试的光芒,柳良人则是有些幸灾乐祸。
柳良人再次压低了声音道:“以往皇后心气高得很,看谁都不顺眼,只有秦良人的父亲是林丞相一手带起来的人,因此特别讨好皇后,和皇后亲近些。这些姐姐也知道。华思跪在秦良人面前,恳求着秦良人能求陛下去看看皇后。不知皇后如何得罪了陛下,现今如此的让陛下厌恶,不仅禁足,也禁止别人去看她。”
苏美人接着问道:“那之后为何传闻说是秦良人顶撞了景善夫人,陛下怜惜景善夫人,以秦良人御前失仪为由打入了冷宫?”
柳良人撇嘴道:“这也是臣妾疑惑之处。”
淑慎想了想,也猜出了个大概。
接下来,柳良人扬着眉毛说了她的许多猜想。但淑慎想着,苏美人和毓心夫人最关心的应该是皇后病重,这样一来,她们也有了争夺后位的希望。
终于等柳良人说够了,苏美人起身道着告辞,淑慎也赶紧和苏美人一同出来了。再和柳良人待在一起一小会儿,淑慎觉得自己也要变成八卦小能手了。
这宫里的女人真是可怜,扯着一点事情不放手,就这点小事,也成了谈资。淑慎如此想着,一不留神,看见远处亭子上坐着的几个人。
中间的那位衣容华贵,言语柔媚,不是景善夫人还是谁?
淑慎不想和这个不讲理的女人说话,当下给寂月姑姑使了个眼色,两人就此想绕路别行。但恰好此时,一道娇滴滴的女声传来:“咦,那不是新受封的淑美人吗?怎么就要走了?这是看不见景善夫人吗?也不过来行礼。”
听到了这些,淑慎不得不走了过去,给景善夫人行了个礼。
景善夫人冷哼一声,接着道:“淑美人好大的架子,眼睛都长到了头顶上去了么?”
淑慎还未搭话,刚才那位娇滴滴的声音又出来了:“夫人,依臣妾看哪,淑美人肯定是伺候长公主惯了,耳濡目染,也这样的看不见人。”
淑慎扫了眼说话的女子,这女子穿了一件浅碧色的纱裙,怀里抱着个雪白的猫儿,发上装饰也就只一个宝蓝点翠珠钗显眼,面容娇美,应当是极能讨好景善夫人的。因为淑慎对于后宫各等级嫔妃的装饰了解甚少,一时之间,淑慎也看不出她的身份来。
但她这样说话,确确实实很让人窝火。
淑慎反唇相讥道:“真不知平日里姐姐妹妹都是怎样相处怎样侍奉陛下的,长公主殿下是陛下最宠爱的妹妹,这位姐姐就这样诋毁长公主殿下,不怕陛下心寒?因着日头太大,方才臣妾没有敢往远处看,一时没有看到景善夫人,景善夫人素来宽宏大量,岂会因这一点小事而怪罪臣妾?”
她这样一说,便是景善夫人想要责罚她,也撩不开面子了。而那被淑慎讥讽的女子,则是脸色青白,狠狠地看了淑慎一眼。
景善夫人冷哼道:“你倒是会为自己开脱。既然日头太大,淑美人为何不在自己宫里好好待着,反而跑了出来?”
淑慎微微一笑:“臣妾在宫里也闷得慌,出来走走,哪里想着天变得这样快。”
紧接着,淑慎看了看景善夫人面前摆着的棋局又道:“夫人这是在下棋呢,那臣妾就不打扰夫人的雅兴了。”
此处太危险,她还是赶紧溜走的好。
景善夫人抬眼看她,接着,脸色一转,挤出了些笑来:“你回去也应该没有什么事,不如与本宫下一盘棋再走。”
你怎么知道我回去没有什么事?老子回去还要好好睡觉呢!淑慎在心里这样说道,但脸上表情未变,笑道:“臣妾棋艺不精,怕败了夫人的性。不过夫人盛邀,那臣妾也就与夫人对弈一局了。”
淑慎从前在家时,花夫人和灼灼劝她做什么她都不会去做,但自从灼灼出嫁后,花夫人日日也寂寥,淑慎也只好陪着花夫人做一些事情打发时间。针凿她是不愿意学的,她拿的惯刀剑,却生怕被针扎破了手指尖,但花夫人既然强行要淑慎学,那淑慎也只好学了,虽然学的不精,比不上花夫人和灼灼的手艺,但还是能压得住安远郡一群大家闺秀。至于琴棋书画,这些淑慎学起来没有压力,再加上也不用怕被针扎手指头,虽然她时常贪玩,什么都是个半吊子水平,但也是她早年有才女盛名的母亲和灼灼面前的半吊子。她的棋艺抵不上聪明灵慧的宜文公主,还抵不上这个嚣张跋扈的景善夫人吗?
但一盘下来,淑慎也对景善夫人改了眼。这个女人看起来骄横无比,不像是能安安分分下一局棋的人,居然堪堪把她给赢了。淑慎看着已成定局的棋盘,倒有些傻眼。
景善夫人不知为何,从和她对弈到一半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来。
淑慎抬头看向景善夫人,微微一笑:“臣妾输了,夫人还是换个人来吧。”
景善夫人随意的摇了摇头,说道:“天色还早得很,我们再来一局。”
淑慎这一局不像上一局那样掉以轻心,以为景善夫人只是个胸大无脑的蛮横女子了。她专心致志的下棋,倒是没有看见景善夫人时不时地抬头看她的眼神。
淑慎眼见着景善夫人那染了鲜红丹蔻的玉手落了一枚黑子,稍一思索,手里的白子正要落下来,她这一局是赢定了的。但就在此时,一只通身雪白的猫儿猛地跳上了棋盘,把这好好地一局棋给打乱了。
淑慎被那猫儿吓了一跳,刚回过神,就听到景善夫人道:“沈良人,怎么不知小心点,让这个猫儿从怀里蹿了出来。”
沈良人,难不成是安南第一美人沈珍珠?
淑慎看了看她的相貌,虽然娇美,但安南第一美人的话,是不是有点牵强?明池是安南最出名的贵公子,容貌气度都是无双的温雅,不论性别,也算是个美人,若是和这个安南第一美人站在一起的话,能将她压下几个头。
沈良人看向淑慎的目光带着得意,接着对景善夫人道:“请夫人责罚,臣妾一时失手,不知猫儿这样淘气。”
景善夫人眉一舒展,轻声道:“算了吧,你也是无心。”
无心?
淑慎在心里呵呵着,就恰好这个时候无心?
她姿态优雅的站了起来,略一蹙眉,笑道:“无心怎能算是罪过呢?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