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文公主将她与上亭候的点点滴滴都告诉了她最为信赖的的兄长风祁川。
宜文那时总是懊恼未能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示给霍齐陵。
但上亭候也曾告诉淑慎,他早在宴会开始,便见到了宜文公主。那时宜文披着雪狐披风,着了一袭描金绣彩云锦裙,枝枝缠绕的梅花绽于裙摆,清雅与贵气并存,发间垂下许多琉璃般明澈的珠子来,步摇璀璨,额间配着的雪玉衬的整张脸如冰似雪,肌肤是透明的白。
第一眼,霍齐陵被宜文那身金光灿灿的华丽装扮迷了眼,心里想着宜文长公主原来是个花孔雀,第二眼,他才看见了宜文公主的面,明明穿着是如此的华贵,眼间也是熏了淡淡的金彩妆容,细看了来,却觉得那人如空谷幽兰、悬崖峭壁上独放的梅花一般,丝毫不沾染这人间的富贵浊气。
霍齐陵向来脸皮厚,眉眼含笑就要上前和宜文搭话,但她神情冷淡,似是不愿意被人打扰,她旁边的那位,应该是安南侯家的小侯爷明池,也就是宜文的表弟,在这庄重的宴上,霍齐陵都已经换了身青色衣袍,这个明小侯爷,却还是一袭胜雪的白衣,眉间一点朱砂,面对那些想和宜文说话的公子小侯爷时神色之冷傲比宜文要多上百倍。霍齐陵扑哧一笑,突然想起自己的好友南宫翊也总是对他摆出和明池面对这些想搭讪宜文的公子时同样的表情。他刚刚走到宜文的面前,还未开口,太子风祁川就大步过来,拉了宜文就走。两人直到开宴时才回来。宴中,宜文在太子风祁川的旁边,霍齐陵在宜文的对面,他三番四次的看向宜文,对宜文挤眉弄眼,却发现宜文的眼睛不是落在太子风祁川的身上,便是落在明池的身上。
宴后,他还没反应过来,宜文便被一群宫女簇拥着走了。
霍齐陵无比的失落,走了几步,却发现了明池,明池那一身白衣在人群中着实招人注目。齐王那个人精不知看出了些什么,明明他和霍齐陵不熟,却来阴阳怪气的说:“唔,宜文着实美丽,不过,看起来名花好像有主了。”
霍齐陵含笑:“这个我可没有看出来。”
宜文不过是个小孩子,明池是个更小的孩子,和一个更小的孩子争夺一个小孩子,他能输?
霍齐陵冷哼一声,跟着明池就走。
两人相遇时,明池的神情不似在宜文身边时那样冷傲,而是带了笑意,看起来是个有模有样的温雅小公子:“在下明池,君可是上亭世子?”
霍齐陵看了他脸上带着的春风般和煦的笑意,觉得此人当下的模样和刚才的模样简直是两个人。他本来以为明池天生便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冷傲无边,像好友南宫翊一般,因此也准备了一肚子的讽刺话,可当下,听了明池这般温雅话语,他竟不知如何挑衅明池,给他个难看了。
因此,霍齐陵也是一笑,说道:“方才宴中见了世子,故来结识一下而已。”
两人谈了这两句,旁边也有些别的公子世子,霍齐陵和谁都是自来熟,刚才有些是因为宜文公主看明池不顺眼的,也都纷纷聚拢了过来。
这个时候,一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谈着,明池也是含笑,什么都谈得来,不一会儿,几人都忘记了不快。
因为站着说话几人都累了,想往前走走,到玉净池边上的一个亭子上坐着谈天,走了几步,忽然听到一声“救我!”声音虽然娇娇弱弱,但大多数人很小都是精习过武功,耳力非凡。一听这声音,明池的脸色瞬间变了。霍齐陵见状,跟在明池的身后往玉净池跑去。
玉净池本是结了层薄冰,此时薄冰碎开,一个柔弱的人影在冰水里打颤,正要沉入水里。
明池毫不犹疑的要跳下去,霍齐陵推开他,说道:“你这么小的人能做什么!”说完,霍齐陵毫不犹疑的脱了笨重的青色外袍,露出了一身灼灼红衣来,跳了下去。
这个时候,宜文公主坐在榻上,发丝上并无配饰,只是柔软的垂下来,看起来既娇弱,又冷清。
宜文笑道:“阿陵,那日我分明见你穿的是身红的像火的衣袍,怎么宴中,却没有看到有穿红衣的。”
霍齐陵一笑,对宜文说道:“你让这屋子里的宫女都出去,我才告诉你。”
宜文挥手让所有人都离开了房间,说道:“你现在可以说了。”
霍齐陵毫不犹疑的脱下了青色的外袍,见状,宜文就要用手臂挡着眼睛,说道:“你告诉我就行,不用脱衣。”
霍齐陵将青袍毫不犹疑的扔到了一旁,走进了宜文,拉开她的手臂,一脸坏笑:“我要让你看见呐。”
这个时候,宜文本来苍白的像片纸一样的脸泛起了红,咳了一声,说道:“你、你离我远点。”
“真的?”霍齐陵笑道,“你觉得我会听你的话?”
宜文就要去推他,却被他搂了肩,趁机拿去了她枕着的枕头,将枕头放平到榻上,接着将她的身子也放平了,让她躺下来,这才笑道:“你现在生了病,一直坐着也累,现在好好休息,我走了。”
宜文一下子急了,居然拉了他的衣袖,问道:“你要回上亭?”
霍齐陵拨开她的手:“乖,好好休息。”
宜文瞬间安宁了,从来没有人,对她说“乖。”
“你这是在做什么?怎么能离宜文这么近?”
风祁川一脸不悦的进来,看着霍齐陵半趴在宜文的身上,伸手就要将霍齐陵给拽回来。
霍齐陵起身:“太子殿下?”
宜文轻咳了几声,就要挣扎着站起来,却被风祁川轻柔的按了回去:“别动,宜文。”
紧接着,风祁川皱着眉头看向霍齐陵:“霍齐陵,虽然你救了宜文,但毕竟男女有别。”
他看向霍齐陵的目光,带着些不满。
霍齐陵还未开口,就听到宜文虚弱的道:“兄长,你别……”
话未说完,宜文就咳嗽了起来。
风祁川的目光一转,说道:“刚才阿池生气的从文思宫走出来,看见我也是理都不理,冷哼一声,你和他闹矛盾了?”
霍齐陵笑了起来:哈哈,“那小子如此小心眼。”
风祁川的目光冷冷的扫过霍齐陵,宜文说道:“霍公子好不容易来京城一趟,兄长,你可要带着霍公子在京城好好逛逛。”
这时,风祁川也明白了许多,看向霍齐陵的目光虽然还带着些不满,但也对宜文点了点头。
之后几日,风祁川将霍齐陵留在东宫,并强行留下了霍齐陵,不许他回上亭。
也难怪,宜文一天不见霍齐陵,就吃不下饭。
当时明池也该回安南了,但却找了借口留了下来。
霍齐陵在京城住了大半年,直到宜文完完全全的好了,再装病也装不下去了。他临行那日,宜文硬要出宫来送他,正是夏季,宜文穿了件月白的纱裙,被风一吹,飘飘若仙,面上是化不开的稚气,她那时,的确是小,不知是不是情窦初开,但她,实在是舍不得霍齐陵。她泪眼朦胧的拽着霍齐陵的袖子,说道:“阿陵,你不要忘了我。”
当时霍齐陵思乡心切,加上南宫翊一封封的信来也催得紧,当时略略点了点头,笑道:“阿思,不要哭,下次我来,扮作新娘子逗你开心。”
宜文听了他这句话,本来想笑,却流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