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回安远?
怎么可能!
淑慎梦里出现的都是自己远在安远的家人。
只是,太多的不可以。
淑慎微微思索了下,说道:“不是不想回,而是不能回。你的第三件事,我应该是完不成了。”
明池的眉一凝:“也好。”
也好?
淑慎想着明池的性子真是改变了,居然变成了这么好的人。
明池接着说道:“那我换一件事。”
笑容瞬间僵在了淑慎的脸上,她干巴巴的问:“什么事?”
明池转身,留下一句话:“我先想想。”
先想想?让她上天入地下火海?
淑慎欲哭无泪,接着又想到:幸亏这次明池救了她之后忘了提三件事,不然她的生命真的会耗在为明池办事情上。
明池走后,黎儿送来一碟荔枝,淑慎也忘了不快,边吃荔枝边欢快的看手里的画本儿。
时间一晃而过。
转眼,又到了中秋,此时,淑慎的伤口也好了许多,很多事情自己也能应付了,给黎儿减轻了很多负担。
八月十五当日,淑慎一大早上梳妆完毕,正要去英汇庭邀请百里望、公孙儒申、沈留意等人在杨柳岸赏月吃月饼,这边,却听到宜文公主身边的语儿传话说是要她好好打扮,今晚陪在宜文公主的身边入宫赴宴。
淑慎虽然不愿意去,但也有些别的想法。毕竟,这些日子风祁川没有来,她的内心深处,是有些想见风祁川的,也想见见风祁川面对他的后妃时的情景。
也许,受了些伤,好多事更能放开。
淑慎穿了宜文公主派人送来的衣服,月牙白的长裙通体无修饰,外面是件浅青色的长衣,袖子并不宽大,虽然简单素朴,却能很好的压住淑慎的明艳,淑慎穿上后也平添了一分素雅来。
略略施了些粉,淑慎便去拜见宜文公主了。
宜文公主今晚穿的极为正式,上身穿着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下面是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因为外面刮了些风,她的外面也披了件云雁织锦披风。
见了淑慎,宜文公主微微一笑:“这般打扮也还好,你过来。”
淑慎乖乖走了过去,宜文亲手为她正了正鬓边的珠钗。
一瞬间,淑慎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家里,早晨梳妆完毕,长姐灼灼为她又整整衣衫扶扶钗子。
宜文的嘴边笑意浅淡:“这下好了。”
坐了一路轿子,淑慎也觉得有些晕沉,靠着宜文的肩膀睡了过去。等到了紫凌宫前,宜文才推了推她的肩膀把她推醒了。
淑慎揉了揉眼睛,接着扶着宜文下了轿子。
宜文的面色如常,轻声道:“进去后休息一下,清醒一下脑子。”
淑慎点了点头,接着低着头扶着宜文进了殿。
宜文在一个隔间里休息了一下,接过了一个宫女递来的红枣姜茶,宜文轻轻啜了一口,将茶又放了回去。
淑慎也没有什么心思饮茶,也只是微微沾了沾唇便放了回去,宜文看了她一脸倦色,说道:“不是给你说了今天晚上有宴,不许乱跑么?怎么又去了英汇庭?”
淑慎微微低了头,说道:“今天下午我喝了两杯果子酒,有些醉。”
其实她今天在听说宜文公主带她去进宫时,就打消了去英汇庭疯玩的念头。谁知公孙儒申抱了一坛子酒来找淑慎,说是偷得沈留意亲手酿的松叶酒。淑慎酒量也不错,谁知沈留意酿的酒酒劲很足,不过两杯,淑慎就倒下了。
直到黎儿推着淑慎让她起来换衣服淑慎才暂时清醒了一刻,结果经过一路的轿子晃荡,她又迷迷糊糊的睡了,头还有些疼痛。
宜文心中也明白,她该叮嘱的早就叮嘱过了,这个时候也不好再唠叨一遍。
淑慎和宜文坐了一会儿,直到宫女来请她们来入宴。
虽是中秋,风祁川还在文卿阁与一些大臣商量一些事宜。姚太后坐在上首,淑慎大胆看了姚太后一眼。
姚太后年过半百,看起来却不过三十左右,一头青丝梳成抛家髻,看起来无一丝银发。她装扮也极为简素,除一支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外,其余的发饰都极为朴素,珠宝玉石也较少。不过她的年龄也毕竟是过大,眼角已经生了细细的皱纹,凤眼含威,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韵。
姚太后旁边是林皇后,林皇后的装扮也极为简单,发上仅凤冠略显些光彩。接着便是景善夫人,淑慎之所以能认出景善夫人,是因为她和姚太后长得极为相似,不过她更为娇嫩,眼角眉梢带着些媚意,景善夫人的妆容极为精致,眼角上翘,微微熏了粉色的眼妆,连同那鲜艳的粉色织锦宫装都显得夺目起来。
淑慎的眼睛再次转着看向四周,与一个容貌端庄、气质如兰的女子撞上了,淑慎微微蹙眉,看着这女子的面容,突然想起了,这是安远候的妹妹,毓心夫人。毓心夫人着了浅绿色的纱衣,如水一般清凉,她的面容和安远候极为相似,浑身上下透露出温婉气质来。淑慎知道毓心夫人是三年前入宫的,淑慎自然也没有见过她。不过自淑慎入京以来,也受过毓心夫人的不少关照。
其余的,淑慎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一些她做秀女时遇见的什么雅叶第一美人、安南第一美人什么的,应该都封了美人,坐在下首,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在这宽敞的殿内,暗暗浮动着清浅的香气。
淑慎的容貌极为扎眼,就算她是着了简单素朴的衣衫也很难不被人注意。宜文公主被称作天下第一美人,站在宜文公主身边的淑慎却一点也不逊色于她。在旁人看来,这是两种不同的、难以比较的美罢了。淑慎灼灼明艳,如三月桃花,一双黑白分明清澈流转的眼睛格外勾人,宜文则面容清雅,眉目浅淡却自有风采。一时之间,景善夫人的眼睛也不善的打量了淑慎一眼。
未过多时,风祁川也来了。
淑慎暗暗地看了他一眼。
他神色肃然,俊美的面容带了一丝冷意,淡淡的扫过宜文公主,一刹那,淑慎觉得他的目光似乎在自己的身上停了一下。前些日子淑慎见他,他都穿了常服,此时他着了龙袍,玄黑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纹,玉冠束发,平添了几分威仪。
瞬间,淑慎觉得原本有些沉闷的席间热闹了几分。
景善夫人满脸笑意,眼角更加上翘,目光随着风祁川的步子移动着。
淑慎在心里暗暗地骂了景善夫人一句“花痴,”强忍着自己不去看风祁川。
宜文饮了一杯酒。
歌舞奏起。
轻歌曼舞中,淑慎低头看着宜文公主。
宜文公主回身对她说道:“别乱想,心要静,看见什么都别变了脸色,抬头不要看我。”
淑慎抬起了头。
此时风祁川坐在林皇后和景善夫人之间,不知说了些什么,景善夫人笑的花枝乱颤,玉手成拳,在风祁川胸口轻轻砸了一下,风祁川握住她的手,低声调笑了句什么,举了杯酒就给景善夫人灌下了。一旁的林皇后脸色正常,看不出怒,看不出悲,也无大喜,只是节日里该有的浅淡笑意。
淑慎突然想起不知是谁嚼的耳根子说,当年的林皇后是一位性格爽利,敢爱敢恨的女子,只有在风祁川面前才柔情似水。可叹,当年热烈似火的女子在这深宫里一熬,居然成了这个模样。淑慎看她的容颜也是极好的,隐约能看出几分骄傲来,可又是无端的,带着几分病弱,带着几分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