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池。
淑慎虽然和明池关系僵硬,但明池既然来,肯定是援兵,这样的话,风祁川夜袭暗坪城又多了几分胜算。
明池的面庞在火光中略带些暖意,他看到淑慎时也有些惊诧,开口道:“你怎么在这里?”
淑慎骑着马走到明池的面前:“我当然在这里,保家卫国!”
明池忽然笑了,就连风蒹,听到淑慎这个小小的女人突然吐出“保家卫国”四个字时也觉得可笑。看起来这么柔弱的小女子应当是被保护的对象,但此刻扬声说起自己要保家卫国来,此情此景真是滑稽。
淑慎抬眼看明池:“怎么?我说的不对?”
明池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他轻咳了一声道:“对,你说的对。”
淑慎骑着马掉了个头道:“那就走吧,陛下现在在攻城,风蒹,你快马加鞭先去前方探探情况,我们带着军队在后随行。”
风蒹看了一眼明池,接着策马而去。
淑慎和明池并排骑着马,淑慎道:“金成军营出来的士兵?”呼呼的风将她的声音给吹小了一些。
明池在马背上打了一鞭道:“不,是上亭的。”
淑慎有些不可思议:“公主将上亭的军印给了你?”
明池冲她一笑:“有何不可?我毕竟还是驸马。”
淑慎抿了抿唇。
明池笑了笑道:“淑慎,你还在记恨我呢?”
能不记恨么?
淑慎冷笑一声:“改天我也应该在你的衣服里缝上刀片,数九寒冬里将你给推到结了冰的湖水里。”
明池的气质出尘,说再狠毒的话也带着些清雅之气:“可惜了,被你发现了。”
淑慎竭力忍着才没有将手里的马鞭打到明池的脸上。
这个人,实在是可恨!
呼呼寒风吹着,两人行了约有二三十里路,风蒹骑马过来道:“陛下已经攻破了城。”
淑慎想着前两日看的这附近的地图,脑子转的飞快,她道:“我们跟随在陛下的军队后边进暗坪城!”
明池道:“暗坪城在哪个方向?”
明池恰好在这个时候抵达了临青大营,然后碰见了淑慎,根本就不熟悉战况。
淑慎道:“这个你不要管,跟着我来就好。”
说着,淑慎策马往前奔去。
暗夜无边,远远地,淑慎看到了冲天的火光,她和明池带领着军队往前冲去,暗坪城已然攻破,长灵候手下的一名军官带领的军队和慕容敛带领的军队厮杀着,花逾明和百里望追向了逃往西南方向的一队人马,淑慎心思一转,道:“留下小部分在此助阵慕容将军,大部分跟我走。”
淑慎带领着人马去往暗坪城城西,苏符若是要逃,肯定要从西门出去。她不知苏符是否已经逃了出去,她和明池一抵达此处,明池便想着冲出西门去追,城门被破开不久,淑慎感觉苏符的动作应没有这么快,就算是逃跑,他之前也要做做样子再逃。她坐在马上,稍微歇息了咬下,便听到刀剑声响,接着一匹白马一身白衣入了淑慎的眼帘。
苏府应该已经睡下了,听到了战况披衣起床,他连战甲都没有穿,依旧是前些日子淑慎看到的月白衣袍,雪色狐裘。
他以仅存的左手握着缰绳,眼中淬着淡淡的笑意:“花小姐,好巧。”
淑慎的面上缓缓露出笑意来:“不巧,我在这里等你多时了。”
苏符勾唇:“姑娘是想要在下仅剩的那只左臂?你的眼睛一直都落在了在下的左臂上,在下想着姑娘的目光不像是心疼。”
淑慎的剑已经出了鞘,她目光寒冷,声音亦是寒冷的:“的确不是心疼。”
苏符“啧”了一声,接着对后使了个眼色,他身后的骑兵便与明池一行人打了起来。
淑慎提剑上前,苏符安安稳稳的在马上坐着,仅余的那只左臂轻轻巧巧的一扬,便夺去了淑慎的剑。
“咳擦”一声,淑慎的剑断成了两半。
淑慎瞠目结舌:“……”
以她的武力,不至于被人这么轻易的便夺了剑吧?她在战场上,也是能以一敌十,不逊于男人的啊!
淑慎咬了咬牙,立即反应了过来,她将手伸入衣袖中,接着往苏符的身上扬了一把毒药粉。苏符宽大的袖子轻轻地一挥,毒药粉全部被挥去了,他笑道:“花小姐,使过一次的手段,就不要使第二次了吧?”
接着,他一拉缰绳,策马上前,身形稳稳地在马上,仅余的那只左臂一伸,直接将淑慎给带到了他的马上。
淑慎的头撞上他硬硬的胸膛,“哎呦”了一声,听见了苏符那含笑的声音,他道:“稳住了花小姐,我这一只手不仅要抱着你,还要拉着缰绳。”
淑慎想要挣脱,奈何苏符在她身上点了两下,封了她的穴道,她就算是有力气也使不出了。
淑慎恨恨的道:“你可真会伪装!”
她想起那年上亭候在苏府中故意安排的刺客,以苏符的身手,就算是他一人,对抗这些刺客也绰绰有余,但他却假装和诸位公子的身手一样。
苏符道:“那日就算是不挟持姑娘,在下也能于百千人中逃出来,可无端的,在下就想看看姑娘的容貌。”
他扬声道:“走!”
他这一个“走”字,自然是对正在和明池及明池带来的军队作战的手下之人说的,但此时,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晚了!”
淑慎根本就没有力气回头。但她知道,这句话是风祁川说的。
她想着不去拖风祁川的后腿,但这一次,又是她太过自负,终于落到了别人的手中。
苏符低笑一声,道:“陛下,你不要她了?”
淑慎看不到风祁川此时的神情相貌,但她想着,浴血奋战之后,风祁川全身上下一定都是血淋淋的,而望见苏符劫持了她,风祁川一定是既心疼又生气还担心。
苏符道:“陛下,她的性命现在在臣的手里,能拉她一起去死,也算是值了。”
淑慎在心中苦笑,苏符早已叛离了朝廷,此时却在自称为“臣”,当真是不伦不类。
苏符策马向前,呼呼风声吹着,淑慎觉得脸像是被刀子割了一样,耳朵里也满是风声,冲出城门时,她像是听到了别的声响,又像是没有听到。
苏符的声音里仍旧带着笑意:“花小姐,你想往哪边走?”
淑慎冷冷的道:“这不是由你决定的吗?你自然是去投奔姚夏良那叛贼了。”
苏符那只握着缰绳的手抱在了淑慎的腰上,他在淑慎的耳边道:“马儿往哪边跑,我们就往哪边走。”冬夜寒冷,淑慎的耳朵被冻得通红,但苏符呵着气在她耳边,让她感觉暖了几分。
淑慎以为苏符在骗她玩儿,没想到这匹白马真的偏离了主道,向北侧的荒郊野外跑去了。夜色深重,地上还有厚厚的白雪,就算是雪白的马,也完全被吞没了。
淑慎觉得不对,她轻声喊了声:“苏符?”
苏符的声音懒懒的:“怎么了姑娘?”
淑慎道:“你要去哪里?”
苏符笑了笑,他的笑声一向都很动听,此时伴着呼呼的北风,显得更加动听了。
他道:“刚才就告诉你了,马儿往哪里跑,我们就去哪里。”
淑慎咬了咬唇道:“苏符,你疯了。”
苏符道:“为你,就算是疯,也是值得的。不过,花小姐,从前你很少愿意对在下说话,今天主动唤在下的名字,心里是怕了?”
淑慎更加觉得不对了,苏符的声音,好像有些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