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楚王并未抵达太东军营,淑慎还未起床,那边风蒹就已经将风祁川给叫了出来,匆匆说了两句,风祁川进来为淑慎掖了掖被子角,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转身离去了。
等到淑慎醒来,方知昨夜楚王一行人遇袭,风祁川带领着人去了临青大营。花逾明和百里望也跟随在风祁川的身边。
今晚风祁川是回不来了。夜里,淑慎独自一人睡着,她很是怀念风承,来时风承已经长出了两颗可爱的乳牙,不知这一个月来,风承又长大了多少。
朦朦胧胧将要睡下之时,淑慎觉得四下刀剑声起,火烧火燎的灼人热浪烧着她,此时风葭闯进来,一把将她拉出了被窝,慕容敛也闯了进来,随手拿了一件披风扔在了淑慎身上,他道:“昭仪,夜里敌人突袭,放火烧了军营,你和风侍卫先走。”
淑慎脱口而出道:“那你也要注意安全!”
火光中,慕容敛微微笑了一下:“你放心。”
他的确是沉稳了许多,不再是当年说话放浪的少年了。
淑慎和风葭一人骑了一匹马往西赶去,他们身后尾随着几十名士兵保护着。火烧东西的刺鼻气息被风传的很远,淑慎回头,恰好看见慕容敛举剑刺杀一名西戎士兵。
黎明时,淑慎和风葭也见到了有人的市镇,赶了一夜的路,淑慎在马背上快要散了架,风葭见她一脸虚弱的样子,翻身下马:“现在到了南凭,暂时没了危险,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淑慎点了点头道:“我穿成这个样子也不像话,你去前面的酒楼里等着我,我去买一身衣服。”
乍一看淑慎裹着一件厚厚的皮毛披风很是正常,但淑慎里面穿的却是一件薄薄的长袄,是要套在外袍里面的。脱了披风淑慎便不能见人。
风葭道:“这也好。”
淑慎去了一家成衣铺子,这些铺子里的伙计看见淑慎时目光里闪过一丝惊艳。淑慎突然想到此时的自己并未易容,穿着一件男人的披风,头发半散着,既像是娇俏的女子,又像是风流的少年。她随便买了一件深色衣袍穿上,就着铺子里暗黄的铜镜拢了拢头发,将长发用一条发带绑起,此时,她的面容露了出来,虽然美极,但更加像一名俊极了的少年。
她从成衣铺子里出来时,那群活计还在赞叹着:“长得这样鲜嫩,像极了小娘们儿。”
另一名接道:“不是本地的吧?口音不像,长得更不像!”
此地最常见的便是被风沙吹得满面沧桑的汉子了,就连这里的女人,一个个也是皮肤粗糙,脸色发黄,因此一看到淑慎这样白嫩细腻脸蛋的人,都有些惊讶。
淑慎听了他们的话,心里想着下次应在在自己的脸上多抹一些深色的粉,眉毛画粗一点,尽量像个有男人味的人。
她走到了指定的酒楼里,却发现风葭不见了,但她的马还在。
淑慎心里觉得不对劲,但她也饿了,点了份东西吃了吃,吃完淑慎觉得风葭可能是临时有事走了,她自己也能去临青大营,便上了马继续往西赶去。
淑慎远远地听到了女子的呼喊救命之声,她定睛一看,远处有一座低矮的小茅草房,呼救之声正是从这茅草房中传来。与此同时,淑慎也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她翻身下马,提着剑进了茅草房。
不看则已,淑慎看见茅草房中的情形当即大怒,里面一个男子压在了一个瘦弱的女子身上,正要去脱这女子的衣服。
这男子,穿的正是一身戎装,虽然和淑慎在太东大营看到的军装不同,但淑慎笃定这肯定不是叛军。长灵候的军队多驻扎在大溪镇和山宁镇,不可能有单独留在这里作恶的士兵。西戎人穿的铠甲上裹着皮毛,很是难看。
淑慎当即上前砍了这男子一剑。
因为这男子穿着戎装,淑慎砍他那一下并未将他砍死,只是让他受了轻伤而已。
这男子回头,登时大怒:“哪来的白脸儿阻碍你大爷的好事!”
这男子抓起地上的刀就要去砍淑慎,淑慎侧身闪过,毫不犹豫的向前刺了他一剑,淑慎的功夫比起花逾明、百里望等人自然是差的,但对付寻常练家子,还是能打得过的。这男子受了创伤,越发的恼怒,骂骂咧咧的就要杀淑慎,淑慎轻轻巧巧的一闪身,一剑抹了他的脖子。
血污溅了淑慎一脸,淑慎皱了皱眉。
此时,一方雪白的帕子递了来。
淑慎随口说了句“多谢”便接过了帕子,帕子到了手里,淑慎才怔住了:“你是何时进来的?”
“在你进来之后。”男子的声音浑厚有力。
淑慎想起刚才她听到的马蹄声应该就是他的。
抵帕子的男子,正是淑慎之前在北钟见到的王圣哲。
淑慎擦干净了脸,转身去看那名女子:“你没事吧?”
淑慎面相极好,肤色莹白如玉,一双眸子水水粼粼,能将人的魂儿给勾走,这名女子大概是从未见过淑慎这样好看的人,当即脸色通红,支支吾吾的道:“我,我还好。”
淑慎突然想起这是自己的真面目,想着王圣哲应该是认不出他,谁知王圣哲笑了笑道:“长这么个样子,怪不得那天要易容出门。”
他认出了她。其实也好想,西北男子,很少有她这么矮的。
淑慎略带些惊讶:“我长这么个样子怎么了?”
王圣哲鄙夷道:“若是个女人,长你这张脸,还可在男人身下承欢,可你一个大男人,比娘们儿还娘们儿。”
王圣哲的眼睛毫不犹豫的看向了那名差点被毁了清白的女子:“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也有女人会看上你的脸。”
淑慎笑笑:“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长得这么阴柔,可还是能杀人。”说着淑慎上前踢了踢地上的尸体道:“你怎么在这里?”
“路过,听到了声音。你呢?”
淑慎随口道:“我也是。唔,这是安远来的军队?”
这男子的戎装上,有着安远军营的标志。
王圣哲道:“临清军营离这里不远,有士兵忍不住跑出来作乱也是有可能。”
那名女子在一旁突然插嘴道:“恩人既然救了我的性命,那我就……”
王圣哲突然打断了她:“就什么?以身相许?”
那名女子的脸更加红了。
淑慎随口道:“不用了,我已有家室,他以外的人我都不喜欢,以后你注意安全便好了。军队里的这群渣滓,肯定有人收拾的。”
王圣哲挑眉:“你怎么知道会有人收拾?”
淑慎抬眼看他:“你不相信我们陛下?陛下文韬武略,是民心所向,不利于民的地方,他自会改善。”
王圣哲道:“像你杀他一样杀了所有不听话的人?这可是保家卫国上阵杀敌的士兵!”
淑慎道:“不然呢?比起没脑子的人来,这些人才不配活下去。上场杀敌?杀敌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固守疆土保护百姓?可他呢?这是欺压百姓!既然做为一名士兵,却没有尽到士兵的责任,反而欺压弱小,死一百遍都不够!”
王圣哲冷笑一声,显然是不认同淑慎的说法。
此时,茅草房外传来马的嘶鸣,一阵马蹄踏地的声响,淑慎和王圣哲缓步走了出去。
来人一身月白衣袍,身披狐裘,银冠束发,笑意浅淡,文雅至极。
一看到他,淑慎脸色剧变,王圣哲的眼里也闪过惊讶之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