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力点头,叹了口气,说:“对。”
我想起了那夜和于晓玥一起睡在同张床上,外面风雨交加,于晓玥蜷缩成了一团,瑟瑟发抖。她做了一夜的梦里,梦里不断喊着:“不是我推她的,我没有,我没有……”
我紧紧地抱着她,很是心疼。
那时,我才知道她背负了那件事十三年之久。
我很自责,那年太过幼稚,因为一些小事同她疏远,可当知道她退学,我心里本有些困惑,但周遭人似乎都在回避着我议论着于晓玥的事情,因为当时大家都以为我和于晓玥是发小,关系最好。
没想到的是我这位关系最好的发小,却不知道她当时一个人承担了什么。
因为没有证据显示是她推那个高年级学生,导致她溺水,于晓玥本该无罪,可偏偏那高年级的学生家长不依不饶,三番两次来学校闹事,而流言蜚语也愈演愈烈,于晓玥只好退学。
“为了她不被冤枉,我得阻止她去体育馆,只要她不出现,她就不会有事。”我急切道。
可眼看着自己被困在电梯里,什么也无能为力的时候,我无力地叹了口气:“可是,现在我什么也做不了。”
刘若琛不死心地又去按了按电梯里的对讲按钮,依然毫无反应。
这回我彻底失望了,沮丧道:“我之前看过一个新闻,一个老人家困在电梯里两天之久……”
“然后呢?”
“饿死了。”
我冷不防哀叹了口气,望了望黑压压的四周,忽然深吸了口气:“刘若琛,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刘若琛轻笑一声道:“想太多,我们都不会死在这里。”
我侧望他一眼,他继续道:“你想啊,你还得遇到33岁的我,我怎么会死在这里!”
“也对,我还有很多事没做。”我也道,“至少眼下的事情,我还没完成。”
刘若琛也笑了笑:“对啊,我也好多事没做。”
“我至少得告诉未来的那个他,别再蒙蔽了双眼,身旁有个多么适合他的女生。”
我突然耳朵一热,侧望了一眼刘若琛,黑暗中的他,轮廓分明,目视着前方,神情平静。
待他转过头,我突然滞然,被那双清凉如水的目光望着容易失神。
“我想,我要收回之前说的话。”刘若琛又道。
我迟疑问道:“哪句?”
“就算我老了死了也不会喜欢你,”刘若琛顿了顿,声音温软又道,“我想,未来……对,应该是那个世界的他会喜欢你。”
“又或者说,不用等到未来。”刘若琛又道。
黑漆漆的电梯里,仿佛有了回声,那句“又或者说,不用等到未来”就像是从音响里放了出来,立体,动听,慢慢地在我耳朵边上循环不止。
我觉得我的内心好像有无边无际的潮水一浪推着一浪地打着。
密闭的空间,显得闷热异常,我只觉得脸庞热的厉害,但还好光线足够昏暗,让身旁的那人发现不了我的窘样。
我静默了半天,心想如何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刘若琛倒是清了清嗓子:“咳咳,我就不信邪了”
见他又去按电梯按钮,我沮丧道:“你就别白费力气了,我们还是等援救吧。”
可没想到电梯的灯骤然亮起,我们互望了一眼,刘若琛感觉又按了按电梯的按钮。
久违的光亮让我有种迎来曙光的希望。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走过五楼的天桥到了教学楼,却失了方向。
“我们现在去哪里?”刘若琛问道,“是直接去体育馆守株待兔吗?”
这也未尝不是个好办法。
毕竟我不知道那个高年级的女生是谁,又是今天的几点发生的溺水事件。但是只要事情按照命运的齿轮发展,于晓玥一定会去体育馆,我们只要拦住她,她就不会牵连其中。
“好,那就去体育馆。”我回答道。
体育馆就是教学楼对面的一幢楼,隔着一个篮球场,贴着红砖白瓦,看起来像是一幢红色的四层别墅。
台风似乎已经登陆,哗啦啦的雨卷着狂风仿佛在怒吼,周遭的大树被风吹得左右摇曳,呜呜作响。我紧紧拽着刘若琛的手,虽然距离体育馆不过一个篮球场的距离,但是我感到全身都在倾斜,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给吹走。
刘若琛停住脚步,把身上的雨衣往我身上一套,系好脖颈上的带子,冷静道:“现在雨很大,你一定要拉紧我的手。”
我拼命点头,倏然间,身后的一棵大树的枝叶“哐当”一声被风打落在了地上。我猛地吓了一大跳。
“现在的风很大,高楼上的东西随时可能被吹落。我们等等不要靠着建筑物走,你一定得拉紧我的手。”
刘若琛的目光澄亮,嘱咐再三。明明在这个世界的我年纪比他大,现在看来我仿佛像是个小孩,需要他的庇佑和保护。
我紧紧握住他的手,仿佛指尖有股无形的电流,直通心脏,让心跳莫名地加速。
外面风雨交加,而在雨衣里的我,莫名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完了,我想,我很可能喜欢上了面前的刘若琛。
对,就是眼前这个20岁的刘若琛。
可这种感觉让人既刺激又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