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美娟的决定
雨停了,下山的路很安静,猫头鹰和蛐蛐似乎都睡了,偶尔轻轻的叫唤几声,好像再给龙萧萧和哈斯打气。
一步一个台阶,龙萧萧领着哈斯每一步都有的缓慢而费力。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因为都在咬着牙。
龙萧萧甚至不敢去看哈斯的脸,只是哈斯轻微的痛苦声,提醒龙萧萧一定要坚持下去,一米八六,两百五十斤的哈斯和一米五五,九十斤的龙萧萧就这么坚持到了天亮。加油,还有一小段就到山脚了。
哈斯坐在石板凳的身子没有丝毫要起身的意思,龙萧萧拉起哈斯的左手,哈斯反而倒下去,躺在窄小的石板凳上。
”我真不行了,“哈斯靠在分岔路口上的石板上,指了指从右腿蔓延到脖子上的黑影,脖子上和美娟,倪允龙一样的狮子纹身若隐若现。
”别犯傻了,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了。“龙萧萧带着哭腔,美娟和倪允龙惨死的样子突然浮现在眼前。
”别哭哭啼啼的,我是真走不动了,你也驮不动了,这黑不拉秋的玩意儿长到我脖子上了,意识现在已经有点模糊了。“
哈斯缓了一口气,说,”别等到我变成他倆那样,就来不及了。“
”我不,四个人来,就我一个人回去,算什么。“龙萧萧跪在潮湿的泥土上哇哇大哭,几个小时内发生的事,颠覆了她小学到大学所有的知识,她的常识帮不上任何忙,束手无策的眼睁睁看着一个个朋友离去,她害怕极了。
”这车票你拿着。“哈斯从口袋里掏出四张回学校的车票,早已被汗湿,美娟,倪允龙,哈斯的名字已经模糊的不像话。
这上面有把刀,你拿着,防身。哈斯指了指石板上插着的一把刀,刀柄末尾处还镶了一颗红色的假宝石。
哈斯不说,龙萧萧还真没发现。
“注意,要是遇到有这种黑色纹身的,就拿这刀刺他。”哈斯指着自己脖子上的纹身。
“嗯。”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什么黑色的一团还有那个纹身。”
“我也不知道,那个庙还有倪允龙,美娟脖子上,再加上我,总之凡是有这种纹身的肯定是被什么怪物控制了,你要勇敢一点。”
“我知道。可是真的很奇怪,别说见过了,之前听都没有听过有这种东西。”
“管他是什么东西,逃命要紧,你走吧。”
“一起走吧,我拉着你。”
“带着我,我们两个都得死,你先下山,兴许还能找到人救我。”
“要是找不到怎么办?”
“能怎么办,就那样呗。”哈斯推了龙萧萧一把。
龙萧萧犹豫着。
“反正我是不走了,随便你。”
龙萧萧沉默的任由眼泪淌过脸颊。
“别磨叽了,走吧,省的吵的我闹心,早点搬救兵,我就早得救。”
哈斯抡起左手,打了龙萧萧右肩一拳。
龙萧萧身子往后坐了一步。
”给老子滚啊,笨蛋。“哈斯声嘶力竭的冲龙萧萧吼了最后一句,像沉睡的狮子的怒吼一般,林子里所有的鸟儿都被惊醒了,大群大群的鸟儿飞走了,树枝伴着鸟叫声一片片落下。
龙萧萧一个人不知道在山里走了多久,哭了多久,自己是不是走错路了,路上会不会遇到毒蛇猛兽?这个时候了,管他什么毒蛇和黑影都不重要了,她只想快点走完这段山路,也许自己够快,哈斯还有救。
当黎明的第一道曙光打在龙萧萧脸上的还未干透的泪痕时,山脚的管理处小屋离龙萧萧不过几百米。
“大叔,”龙萧萧急切的敲着小屋外的玻璃窗。
“什么事?”早晨微凉,穿着守山人制度的大叔打了个喷嚏,提着不锈钢茶壶,透过玻璃窗的对话话筒问道。
“我朋友都死了,还有一个朋友快死了,求求你救救他。”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一下子又从龙萧萧的眼里冒出来。
“你说什么呢?慢点说,大清早的,谁又死了?”大叔晃了晃手的里茶壶,凑近玻璃窗。
龙萧萧心里一紧,握了握外套口袋里的刀,没有做声。
“唉,小姑娘问你话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昨天你们不是好几个人一起上的山吗?怎么现在就你一个认?”守山人认出来这个小姑娘就是昨天下午和几个年轻人一起过来爬山的。
你出来,我跟你说是怎么回事。龙萧萧声音很小,却很慢很清晰。
“哎呀,你们这群小朋友怎么这么麻烦。”大叔从屋子内走了出来。光线不是很强烈,但大叔脖子右侧的黑色狮子图案很明显。
龙萧萧偷偷拔出口袋里的刀,刀刃无声的划过口袋边缘。
“老公,你干嘛了?”透过窗户,龙萧萧看到一个女人从床上起来了。
“没事儿,睡你的。”女人没有躺下,搭着椅子上的外套,穿起拖鞋准备跟出去。
“妈妈,妈妈。”一双粉嫩的小手抓着女人的衣角。
“宝贝乖啊,再多睡一会儿,”女人脱下拖鞋,重新回到床上,拍着女孩儿的肩,哄她入睡。
“什么事儿啊。”守山人大叔嘴唇边零落着碎胡渣,走到龙萧萧面前,仰头喝了口茶壶里的水。
龙萧萧看了一眼守山人大叔的脖子,又看了一眼屋里的女人和小孩儿。
“唉,你跑什么啊。”
龙萧萧转身逃跑,用尽最后的速度,一边发誓绝不能再落入那群怪物的手里,一边暗自恨自己没用,连替朋友们报仇的勇气都没有,只会胆小的逃跑。
“怎么了,老公。”大叔回到小屋,女人问道。
“不知道啊,莫名其妙。”守山人大叔放下茶壶,坐在玻璃窗前往外看。
“今天真是奇了怪了。”
“老公,小心点,今天就是四年那事儿发生的那天。”
大叔定睛想了想,“是啊,你不说,我都忘了。”
四年前,曾发生过一起中年登山人员发疯拿刀子捅大叔的事件,和今天是同一天。刚好那天,大叔的夫人也在,一起帮忙制服了那位发疯的登山人员。奇怪的是,事后,警察问起,登山人员却说什么也不记得了,根本没这回儿事。精神医师鉴定以后,判断登山人员可能有间歇性的分裂症。
“呆子,就你不记事,你以为我为什么带着娃昨晚过来跟你挤这个破屋破床。”
“不是想和我干那档子事儿?”
“去去,混球,少在娃娃面前瞎说。”
“我可提醒你小心点。”
“天都亮了,怕啥,只是现在这些年轻人啊,真是越来越搞不懂。刚刚不是也有小伙子下山了吗?可不是嘛,都快把玻璃窗撞开了,那个大高个身子叫一个结实。见着我,眼珠都要瞪出来了,以为要干架了,一溜烟,也跑了。这么看来,对了,好像跟刚刚那个小姑娘是一伙儿的。”
“你多留个心眼,别愣头愣脑的,小心被老虎叼走。”
“有你这只母老虎,我怕什么。”
“就你嘴贫。”
“行了,我出去抽根烟,你再躺会儿。”
“嗯,快点啊。”
“知道了。”
“呀,吓死我了。”守山人转过头去,玻璃窗前,立着美娟,一言不发。
“小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快吓死大叔了。”美娟仍旧瞪着守山人,早晨的风带着些许寒气,吹着美娟脖子上白嫩的皮肤。
“你又是怎么回事儿啊?”美娟指了指守山人手腕处的纹身。
“你说这个吗?这个怎么呢?其实说实在,我也没搞清楚,怎么睡一觉起来手上就多了这么一个玩意儿,洗也洗不掉。” 守山人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图案,想了想,还是没搞清楚,抬头一看,眼前的小姑娘不见了。
“唉,这真是,今天怎么就这么背了?见鬼了,真是。”
“老公,没事儿吧。”屋子里女人不放心的问道。
“没事儿,”大叔摆摆手,打开房屋们,冲里面说了声。然后从外套里抽了根烟和一只火机。
合上小屋的门,转身,冰冷的尖刀从下往上深深插入大叔的身体里。
美娟怕没捅中要害,拔出小刀,又在左胸的位置连插了好几刀。每一刀,刀身都没入肉离,只留出刀柄的红色宝石。沾了献血的红色宝石,仿佛被重新打磨过,闪闪发光。大叔没有来的及发声,只是想着眼前的这个女生似乎也是昨天晚上上山的那伙年轻人。
“对不起。”美娟确认倒地的大叔已经断气以后,合上大叔的双眼,消失在山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