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守山人
萧萧听从哈斯的话，含着眼泪跑开，不敢相信在短短一两个小时内发生的事。
“怎么办，我们今天会不会全死在这儿呢？”萧萧边跑边哭。
“别瞎说。”
“都怪我，早知道就不来排牙山了，都是我吵着要来，害的倪允龙和美娟也死了。”
“这怎么能怪你呢。我们先到山下的警卫处报警，说不定倪允龙和萧萧没事。”哈斯强打精神，安慰萧萧，和平时大咧的模样很不一样。
“等等，先休息一下，我跑不动了。”萧萧一只手撑在树干上，弯着腰，大声喘气。
“别停下来啊。”
“不行，不行，我真的跑不动了，让我休息一下，要不你先走吧，我后面再跟上。”从下午5，6点一直爬山，萧萧的体能本就差不多到极限了，加上从金顶上一路狂奔下来，萧萧每跨一步，就感到膝盖和小腿的反抗。
“说什么蠢话呢？要走一起走。”
萧萧用另一只手撑着膝盖，汗从额头滑过太阳穴，沿着脸颊滴落，“别啊，我不想拖累你，等下被那个黑色影子追上就完蛋了。”
“你先走，我休息一会儿，就赶上你。”就这么停下来，萧萧预感自己会落得跟美娟，倪允龙一样的下场，但她实在是走不动了
“来，我背你。”哈斯蹲下身子。
“你自己还有200多斤的脂肪负担，刚在山上也扛了美娟好一段了，别把力气浪费在我身上。”
“快，上来，别废话。”哈斯保持蹲着的姿势，态度很坚决。
萧萧抬起头，用袖子擦了擦汗水，咬咬牙，“那算了，还是我自己来把。”
不为了自己，就是为了哈斯，也不能不拼尽全力，重新踏上逃亡的道路。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上山虽然花费的时间要长，一般上山花费四五个小时，相对，下山就只要1-2个小时，但是下山时，身体惯性太大，一个不小心，控制不好，很容易滑到，更有甚者，直接滚下山的，特别是高速下山时。
“没事吧。”哈斯扶着没控制好下山速度滑倒的萧萧，坐在一块石头上。
“没事，就是脚踝有一点痛。”
哈斯帮萧萧揉着脚踝，“八成是扭到了，下山太着急了，鞋子脱了。”
“呀呀呀，痛。”萧萧摸着被哈斯揉过的脚踝处。
“没有酒给你推一下，要不然很快就好了。”哈斯常常打篮球，对扭伤这类情况很熟悉。
“那是什么？”萧萧看见对面什么东西闪着光，吓的扑倒在哈斯怀里。
哈斯拿手电照了照，光线反射了过来，是一把小刀。
“是把刀，没关系，别怕。”
“哦，吓死我了。”萧萧摸着胸口，对山顶破庙上的遭遇还记忆犹新，也有了后遗症。
“脚揉了以后，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好像有稍微好一点。”萧萧假装说好一点，怕哈斯担心，实际上疼的更加厉害了。
“还能走吗。”
“我试一下。”萧萧撑着哈斯的肩膀，站了起来，忍着疼痛，往前迈了一步。
“还行，不过走不快。”萧萧强撑着，擦擦额头上的汗，不敢告诉哈斯左脚现在变得像石头一样沉重。
哈斯起身，转过背，“还是我背你得了。”
萧萧猛摆手，“不用了，我能走。”
“都这是时候了，还犟什么？”哈斯说罢，放低身子，往后摊开双手，就要把萧萧扛起来。
“等等。”萧萧叫住哈斯，全身的力气好像突然被抽走了一样，瘫坐在地上。
“怎么了？”哈斯转过身。手电照到萧萧脚踝处，一团黑色。
“糟了。”哈斯喊了一声，把萧萧的鞋子脱了，又把裤脚卷到了膝盖。
“怎么了？”这回问的人变成了萧萧。
手电从脚趾头移到脚踝处，光线照过的地方，都被黑色的影子死死覆盖住，一点点的，黑色影子不停歇的企图往上蔓延。
“哈哈。我要死了吗？像倪允龙和美娟那样。”萧萧认得这是杀死美娟和倪允龙的黑影。
“放屁。”哈斯生气的甩了两个字，皱着眉，站起身来，来回踱了两步，突然把手电的光线移到石板上的小刀上。大步跨了过去，没怎么费力就把刀抽了出来。
“你要干嘛？”萧萧看着哈斯提着插在石板上的小刀，准确来说更像是刀之类的走近萧萧。
“用这把刀把你的脚砍掉，不让这个黑色影子感染到你全身。”哈斯分析倪允龙和美娟的情况，判断这可能是有传染性的物质，猜想也许砍掉就没事了。
萧萧被哈斯的想法吓到了，“你不是说真的吧。”
“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哈斯举着小刀。
“这样我不会流血过多，死了吗？”
“不一定，没砍到大腿动脉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砍掉的脚带上，跑得快，到医院里，幸运的话，还能接上。”哈斯安慰萧萧，实际上能不能行，他也不清楚，“总比你直接死在这里的强吧。”
萧萧疑惑道，“这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啊。”难道你想变成倪允龙和美娟那样。
“不想。”萧萧摇头。
“那不就得了。”
“可是那样，我根本走不了了，肯定要你帮忙背我下山。”
“本来就要背你下山的。”
“那样最后会不会连你也逃脱不了？”萧萧后悔今天一整天都没给哈斯好脸色看，吵来吵去，早知道现在会成为他的负担，就该对他好一点。
“少罗嗦。我要砍了啊。”
萧萧慌忙叫停，“等等等，这刀够不够锋利啊。”
“我哪里知道。”
“要是一刀砍不断，我不得痛死啊。”萧萧越想越害怕。
“管不了那么多了。给你。”哈斯往萧萧嘴里塞了一包餐巾纸，手握着刀一端，高高举起，屏住呼吸。
萧萧闭上眼，咬着纸巾，嘴里呜呜的发出声响，不敢动。
哈斯抹了把顺着眉毛边缘往下滴落的汗珠，咬咬牙，猛地向下一挥。
刀落，脚踝以上的部分生生被切断，像切豆腐一样轻松，并不难，哈斯提起刀，黑色的脚掉落在一旁，有什么液体从萧萧脚上的切口汩汩流出。
“不痛吗？”哈斯发现萧萧并没有反应。
“没感觉啊。”
哈斯用手电照了照刀，银白色的刀刃上，什么也没有。
手电光线移到萧萧的伤口上，黏黏的液体，像血一样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黑色的影子。
“啊啊啊啊！！！！”树林里睡着的鸟类被萧萧的叫声惊醒，拍着翅膀四处逃窜。
黑色的液体像泄了闸的洪水，从萧萧的伤口不间断的涌出。
“你怎么了，萧萧。”
“啊啊啊啊啊！！！”萧萧继续叫着，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脚抽动着。
哈斯慌了，猛地提起刀，又往伤口以上两三厘米的位置砍了一刀，还是像在切豆腐，毫无阻碍感，白色皮肤裹着黑色的液体从萧萧膝盖以下断裂，黑色的影子散发着恶臭像石油一样稠密，不停从伤口处往外流淌。
“你快走啊。”萧萧痛苦的喊道。
“不行，我带你一起走。”哈斯拉起萧萧的手，不敢接近黑色影子，只能拖着她的身子，奋力往山下走。
“啊啊啊啊啊！！！走啊，别管我了——”哈斯拉起萧萧的手，像田地里犁地的水牛，拖着愈加沉重的萧萧往前，只留下身后萧萧的左脚流出的黑色液体。
“撑住，很快就到山脚下了。”哈斯体力严重透支，步履相比之前放缓了很多。
“你赶紧跑，千万别回头，别管我。”萧萧说完。
哈斯抓着萧萧的手一个趔趄，狠狠往前摔了个大跟头。
“萧萧？”光线昏暗，哈斯还是能看到，手里剩下的一截手掌。
原来，和萧萧料想的一样，手臂上也沾满了黑色的液体，用嘴一咬，就咬断了自己的手腕，力一失衡，哈斯便摔了出去。
萧萧的靠一只手撑着，一条腿奋力的踢着，往山崖边走去。
“萧。”哈斯只说了这么一个字，还没扑上去阻止，萧萧就跳了下去，身后一片黑色的液体不安分的滚动着，朝哈斯流去。
“我操。”哈斯骂了一句，手电筒照射的山底下，只有深绿色的树木和反射光芒的河流，他抹了把眼泪，转身便往山下跑。
“喂，喂。”哈斯使劲儿的拍着管理处的玻璃窗门，差点就要撞上去了。
守山人从刚捂热的被窝里钻了出来，不耐烦道，“怎么回事？”
“山上有怪物，我朋友们都死了。”玻璃窗门下的对话窗口被关上了，哈斯的话，守山人听的不是很清楚。
“什么什么死了？你再说一遍？”守山人披着军大衣，打开了玻璃窗口的开关。
“萧萧从山崖上摔了下去，快上去看看啊。”哈斯的话，守山人总算听清楚了。
“什么萧萧？ ”
“那是我一个朋友。还有，山顶上的庙里有什么鬼东西，把美娟和倪允龙，就是我另外两个朋友被害死了，变成一团黑色的水，快，上山救人啊，你他妈的，还问个屁啊！赶紧救人！”哈斯着急的大骂了起来。
“好好说话，怎么还骂人了你。哪里来的鬼东西？怎么就死人呢？”还没睡醒就被人骂，守门人心里不太爽，感觉这一整天的运气都不会太好了。
“不是的，就是，黑乎乎的一团东西，我也说不清什么玩意儿，快找人上去看看吧。”
“说清楚，你这不清不楚的，怎么上山去？”守山人靠近玻璃窗仔细打量哈斯，打了个哈欠。
哈斯跺着脚，恨不能冲到玻璃窗里头，“哎呀，跟你说，就是我们四个人上山以后，到了一个庙里，就突然出现一团黑色的影子还是什么的，哐一下就把我朋友的头弄断了，然后我另外一个朋友被那个黑色的影子缠着一下子就爆炸了。”
“什么什么黑色的影子？你还没睡醒吧。”
“你才没睡醒！”哈斯猛地一拍，玻璃窗震了一下，守山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还有，我那个跳崖的朋友，脚上也有那个黑色的影子，用刀砍断后，流出一大堆黑色液体，是怪物，要不然就是妖怪！”
“你没毛病吧。”守山人老朱，从爷爷的爷爷那一辈开始就一直守着排牙山。以往排牙山不出名的时候，除了资深登山人员和科研人员很少有人来。后来有了名气，排牙山最多也就夏天的时候游客比较多。老朱继承家业，当守山人快十年了，大清早遇到这么一个年轻壮汉子说这些，还是头一次。
“你才有毛病呢。”小时候，老朱一个人跑到山里，被爷爷教训，说排牙山有妖怪，会到处乱跑，不听话的小孩子，吓得从此不敢到山里头玩，如今长大了，自己有了小孩，就知道那不过是糊弄小孩子的胡话。
“身份证先拿过来我看看。”守山人一只手从玻璃窗外伸出。
“喂，你的手？”哈斯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我的手怎么呢？少罗嗦，先给身份证我看下。”守山人按照惯例，需要先检查身份证。
哈斯握了握背包侧面的刀，正是砍伤萧萧的那把刀。
“喂，愣着干嘛？”守山人往前走了一步，离玻璃窗外的哈斯近了一些。
哈斯盯着守山人手指上的黑色影子，脸色大变，往后退了两步。
“你也受到了攻击？”
“什么攻击？”守山人听不懂哈斯的话。
哈斯越想越不对劲，“还是说，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年轻人，你就不能说点我能听明白的话吗？完全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哈斯认得这个守山人大叔，当时他们四个要上山的时候，他还嘱咐了要趁天黑到山顶，让他们多加小心，看上去不像是坏人。
“跟你说话了，怎么哑巴了？”
哈斯想了想，最终还是松开了放在刀上的手。
“喂，大白天的见鬼了？”守山人冲哈斯跑的背影吼了吼，见哈斯没有回头的意思，守山人收回伸出去的右手，自己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异常。
“奇怪了？”守山人没搞明白这究竟是什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