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笙疑惑地看了眼那个空位,不禁问向徐瑧,“瑧哥,欣玫姐怎么不在?”
昨晚她很早就上床了,也不知道下面的聚会是什么时候停止的,左欣玫之前已经在家里住了两天,她以为昨晚那么晚了,对方留在家里过夜呢。
闻言,徐瑧顿了几秒,抬起头时,脸上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容,“昨晚我回来时,她已经走了,这会估计正躺在某个小鲜肉的床上吧。”
他说话的语气似真似假的,洛笙听不出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不过也没多问什么,坐下来安安静静地吃自己的早餐。
悠闲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天,还有三天就要放春假了,工作日益减少,过年的气息则呈反比地日益浓重,整个公司逐渐弥漫起一股准备放假的懒散气息。
而这股气息,放在洛笙的部门更是严重,虽然都知道了年后要重组,但具体公司要怎么安排还不知道,没准还要走一大批人,大部分人都是抱着最坏结果的想法,被动且消极地等待着。
不过洛笙并不在消极行列里,托那份特殊词汇缩写大全汇编的福,她依然过得忙碌而充实,在挨了不少老员工敢嫌不敢怒更不敢言的白眼后,第一份官方词汇表的初稿总算出炉了。
完成的这一刻,洛笙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有种长途跋涉后的成就感。
确定无误后,她将这份长达一百五十页的文档发给了文琳,并且在备注里谦虚地注解了一句:虽然我已经认真地检查了好几遍,但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完全正确,希望文姐能你的名义,让大家都一起帮忙检查,将错误杜绝为零。
自从那次后,文琳现在对她的请求基本都是有求必应,何况,还是这样造福大家的事,当即在早上的例会上将工作分派了下来。
忽然又多了额外的工作,下属们尽管心有不满,但既然是领导的意思,也只能乖乖接受下来。
会议结束后,艾陶过来找洛笙,佩服地说道:“洛笙,你真是太厉害了,官方手册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还真让你捣鼓完成了。”
洛笙冲她笑笑,没说什么。
自从上次艾陶主动过来道歉后,两人的关系缓和了一些,见了面不再互相视若无睹,平常也能说得上几句话,算是回到普通同事的关系。
不少同事看在眼里,暗暗地不屑艾陶的见风使舵。
之前还带头排挤洛笙,现在知道洛笙是大。BOSS的女朋友了,又开始改变态度地去凑近乎,被人看不顺眼也正常。
艾陶无所谓别人对自己什么看法,这对她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反正这个部门都准备重组了,等过了年,大家走的走,留的留,日子一久,谁还能记住谁?
午餐时间到了,洛笙收拾好东西,正准备下楼时,手机接到了叶峻远的电话,“洛笙,待会去停车场等我。”
洛笙讶异了一下,“怎么了?”
“我们去附近找个餐厅吃饭。”
她咦了声,“为什么?张师傅今天没给你们做饭吗?”
电话那端沉默下来,隔了半响,才听到叶峻远略显无奈的声音,“我办公室有人。不宜进食。”
“谁呀?”
“……左总。”
“???”洛笙莫名地瞅了手机几眼,不明白左欣玫在他的办公室,怎么就和“不宜进食”这几个字成了因果关系。
思来想去都搞不懂,不过她也没问什么,挂断电话后,依言下了负一楼的停车场。
没多久,叶峻远果然下来了,洛笙很自然地挽住他的手,好奇地问:“欣玫姐难得来了,为什么你不和瑧哥找她一起出去吃饭呀?”
叶峻远垂眸,对上她清澈见底的眸子,很难得地微叹了口气,“她今天就只是奔着徐瑧来的。”
洛笙哦了声,想起徐瑧这几天不太正常的表现,随口说道:“说起来,瑧哥这几天有点怪怪的,总是一个人坐着发呆,问了也不说,他和欣玫姐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叶峻远没回答她,抿着薄唇,眉峰不自觉地微微蹙起。
连洛笙都看出了徐瑧的异常,作为每日同进同出的他,又怎么可能没感觉?
那对中青年组合的奸~情之路向来走得风调雨顺,还是首次出现这样的状况,徐瑧虽然表面上看着没什么,但从这几天频频走神,出现工作失误的实况看,事情并不真如他自己所描叙的那样“没什么”。
他对别人的感情事故没什么兴趣,但徐瑧是他的左膀右臂,这厮要是不在状态上,可会直接影响他的工作效率,进而到整个公司的运营,容不得他不去重视这事。
之前他也有问过徐瑧什么情况,徐瑧虽然没有瞒着他,但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总之,我和欣玫结束了。”
然后就再无下文。
见他不欲多说,叶峻远也不好细问,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这是那两个人的事,局外人也无权去做任何干涉。
自上次左欣玫消失后,之后风平浪静了几天,他以为这两人也就这样了,结果就在刚刚,左欣玫忽然不打一声招呼就冲进他办公室,直接将还在给自己汇报工作的徐瑧堵在屋里。
不等他开口,就听到对方气定神闲开始清场——
“叶总,希望您不要见怪,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您这位万能总管实在是太金贵了,既不肯接我的电话,又不肯出来相见,万般无奈之下,我只能亲自跑到您这要人了。算算时间,洛笙也该去用午餐了,你可以约你的小女友去吃个饭,顺便兜兜风再回来。附赠一句,请务必紧走慢回,毕竟我和徐总管的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素来在商场上所向披靡的左家当权人,这会连万般无奈都搬出来了,叶峻远只能去品尝平生第一次被人赶出自己办公室的复杂滋味。
此时此刻,他莫名地对徐瑧生出一点同情,甚至还有一丢丢的理解。
左欣玫这样的女人,讲道理的时候还好,蛮横起来简直不给人喘气的余地,徐瑧能容忍并和她交往多年,也是够不容易的,如今选择解脱放手,大概也是真受够了吧。
……
总裁办公室里。
徐瑧坐在深色沙发上,漂亮的长腿以一种很优雅的姿势交叠着,他托起一边的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女人。
左欣玫脸上没什么表情,凝着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不动。
利落的短发下,她看着男人儒雅俊逸的脸,只觉得他镜片后的双眸,淡漠得就像一片荒漠,嘴角的笑容显得散漫又嘲讽。
仿佛真的已经不在乎她了。
这个沉默诡异的气氛,延续了足足十分钟。他不催,她也不出声,两人就这么尬坐着。
大约是觉得无言的等待过于无聊,徐瑧索性拿了本财经杂志,膝盖上一搁,慢斯条理地翻阅起来。
被翻书声刺痛神经,左欣玫终于耐心告罄,烦躁地从包里掏出烟和打火机,当着他的面,一股脑儿全部都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察觉到她这个举动,徐瑧微微抬眸,不以为意地一笑,放下杂志,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
左欣玫控制着面部表情,冷冷地道:“徐瑧,你应该知道,我是老烟民,能答应你戒烟,已经是我的极致,你不要指望我还会退让更多。”
“你可以不戒。”徐瑧半阖着眸,依然是温柔的声线,“我说了,我们已经结束关系了,你可以肆无顾忌地去啃你的小鲜肉,尽情抽你的烟。那些都跟我没关系,我也不在乎。”
左欣玫神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暴躁地道:“行了!说来说去,你不就是介意我和阳舜那点绯闻,用不着拿小晞和抽烟说事。”
徐瑧不置可否地笑笑,不语。
气氛重新陷入僵滞,左欣玫深吸了口气,克制地开口,“我喜欢撩美少年,喜欢抽烟,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用得着现在才开始对我发难吗?”
“左总,我想您是真误会了。”徐瑧仍是淡淡地笑着,看着她说,“我并没有对你发难,您之前也说过,受不了我随时可以结束这段关系,很显然,我现在就是忍到尽头,不想再接续下去了。”
左欣玫喉头一紧,目光逼人地盯着他的脸。
徐瑧也看着她,脸上却是一片坦然,仿佛他只是陈述一件已成型的事实。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她终于开口,声音不急不缓,语速刚刚好,“我最后一次问你,你真要离开我?”
他耸了耸肩,肯定的意思不言而喻。
左欣玫眸光流转闪过一抹冷绝,倏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一字一顿地,“很好,希望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抛下这句话,她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办公室。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渐行渐远,徐瑧坐在沙发上,侧耳倾听,直到销声无迹,这才往后靠上沙发背垫,轻轻地合上眼。
后悔吗?
他想,他应该是会后悔的,但却不是后悔今天的决定,而是后悔一开始,他就不该纵容自己接受这段关系。
……
叶峻远用完餐从外面回来时,看到就是徐瑧灵魂出窍地摊在沙发上,一副已然情伤深重,行尸走肉的样子。
他皱了皱眉,迟疑地走进室内。
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女人的香水味,左欣玫应该刚走不久,配上徐瑧这副死样子,两人无疑是不欢而散了。
听到他进来的脚步声,徐瑧睁开眼,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少爷……”
……还真是有够矫情的,这么气若游丝,怎么不直接断气算了?
叶峻远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见没起效,徐瑧继续扮演濒临死亡的角色,语调微弱地,“我现在元气大伤,急需回去疗伤,今天下午的会议以及晚上的应酬,恐怕是没法参加了……”
说完,还不忘力求逼真地咳嗽了好几声。
叶峻远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硬着嗓音,“要滚就快点滚!”
话音刚落,徐瑧一个鲤鱼打滚立即蹦起来,利索地说,“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您电话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