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在黑暗中混沌了很久,一块块又冰又硬的砖头砸下来,让我感觉到了痛苦,也让我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我努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黑暗有多浓郁,那光亮就有多刺眼。
这是哪儿啊?
我半边脑子还发麻着,又一阵冰-砖砸下来,传说中的下冰雹也不过如此吧,只是为什么这么冷啊?!
我又清醒了几分,才发现这不是冰-砖、也不是冰雹,是一桶冰块砸了下来,冰块渐渐消融,像要吸走我身上全部的热量。
“啊,不——”
连一句话都来不及喊出来,我眼看着又一桶冰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窒息一般密集的疼痛终于让我彻底清醒过来。
这是哪里?
对了,那烟有问题,我是被迷晕了。
还是金铖禧将我迷晕的,该死,他要做什么?!
“终于醒了?”一道尖锐又听起来疯狂的女声响起,咬牙切齿的感觉像要撕了我的皮肉。
我迎着刺痛人眼眸的光亮望去,尽管那中间坐着的人是背光,看不清脸,但我也能笃定——那是谭建华。
该死。
金铖禧将我迷晕,就是为了将我送到谭建华的手里?!
我跟他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他竟然要送我去死?!
愣怔间,谭建华站了起来,迈着猫步向我走来,手里还拿着啤酒瓶。
我被绑在一根生锈的铁柱上,挣扎间,那些冰冷而又刺人的铁锈直往我身上掉。
这里貌似是座废弃的老楼,此时一片五彩斑斓而又苍白的灯光照亮了一片群魔乱舞——妖娆而又扭曲的身体、疯狂刺鼻的酒精、还有交叠的男男女女,变态的欢呼让人毛骨悚然。
这群人,怎么神神叨叨的?
“宋芷汀,你终于又落到我手里了!”
谭建华已经走到我面前,手里的啤酒瓶倾斜,冰腻的酒精直直泼在我头上,顺流而下,那味道令我想作呕。
但我此刻连生气的勇气和力气都没有了。
我又落她手里了。
怎么办,阎枢泽不可能来救我了,Johnny也不知道在哪儿。
酒泼完后,那啤酒瓶还砸在了我头上,像一记闷棍敲在天灵盖上,我又一阵发晕,然后啤酒瓶像水花一样碎裂在我身旁。
一股黏腻又热乎的血液顺着我的脸流下来。
“你他妈死到临头了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她一脚踹在我胸前,那高跟鞋似乎要捅烂的胸口。
我咬着牙,尽可能挤出一句清晰的话来,“你,你想听什么?你爷爷的,遗言么?”
闻言,她果真松了脚,蹲在我面前。
我这才看清她眼睛里尽是水雾,也不知道是醉了,还是哭的。
她揪住我的头发,不知从哪儿掏了把枪出来,枪口对准了我的下巴,“他说了什么?”
这一吓,我更加清醒了。
我倒不担心她真的想打死我,毕竟这变态喜欢折磨人,不会给我这么痛快的结果。
关键是她现在喝醉了,这枪会不会走火?
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这是真枪还是假枪?”
“他到底说了什么?!”她尖叫着,又将枪口往我下巴里捅了捅。
“他说,你是个败家子,你把他毕生打下的王朝全葬送了,他对你无话可说。”
顿了一会儿,才爆发出疯子一样的狂笑,“哈哈哈哈哈……”
她大笑着,手里的枪震颤着,枪声在我四面八方响起,炸开的子弹碎片如狂风暴雨般扎来。
“啊啊啊啊啊啊——!!!!”
死亡的恐惧让我不由自主地尖叫着……她一巴掌扇过来,才终于扇止了我的哀嚎。
她揪着我的衣服将我拽起来,冲我哭嚎着,“你以为我愿意当败家子吗?啊?我也不想啊!我以为他只是不想入赘,或者,他讨厌爷爷强势,但我没想过他会夺走我们家公司啊!我以为他只是不喜欢我,但我没想到他要致我于死地啊!”
“是是是……”
但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一喝得烂醉如泥的男人颠三倒四地走了过来,勾住谭建华的腰,“建华,仇人不是给你抓来了吗?你怎么还哭哭啼啼的,跟个林妹妹似的。”
说着,打了个响嗝,便一头吻了下去。
两个人在我面前忘情激吻着,我暗暗撕了块铁锈,想悄悄地把麻绳割开,可是这麻绳跟两根手指头叠在一起一样粗……
连麻绳的皮都没磨破,谭建华突然把身上的男人推开,又拽住了我的衣领。
眯着眼细细打量着我,又狠劲儿地拍了拍刚刚被她扇肿了的半边脸,疼得我头皮发麻。
“就你这张脸,到底是怎么让他看上你的?凭什么你可以得到他的青睐?”
我紧紧握住铁锈,抖着声音,“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得到他的青睐。”
“没有?”
我拼命地点头,“没有!!他没有喜欢我!”
她猛地扬高声音,“那你为什么要杀我爷爷?他跟你什么怨什么仇你要把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推下去!!!”
“我没有!我没有杀他!”
“你还敢狡辩!是你把他推下去的,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把他杀了!”她像瞬间疯了似地撕扯我的头皮,“你他妈把我唯一的亲人杀了!”
她像要生生地把我脑子扯下来才解恨似的,我疼得一句话也申辩不出来……被她连拽带打,不知道挨了多少耳光,她才终于停了手,但我连眼皮都睁不开了。
我会不会就这么被打死啊?
好累啊……
然而,又一阵冰块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砸得我脸又辣又凉,像被火烤了又立刻被人摁进了北冰洋里。
我僵硬地摇头
我恨不得把呼吸都停止了,可是喉咙止不住干呕起来,动一动,我的脸都是在受刑。
“好了,现在爽完了!”她揪着我的头发,突然大吼了一句,“现在是见证死亡的时刻!”
闻声,“喔喔喔喔哦哦哦——”一堆的妖魔鬼怪欢呼着围了过来,像一群丧尸扑了过来。
“你知道他死得有多惨吗?”谭建华突然向我压低了脸,那眼睛里的狠意跟她爷爷很像,“……我要你这张猪头脸,死得连你妈都不认得!”
“喔喔喔喔……”
“建华,是不是要像恐怖分子那样把她的头割下来啊?”
“都说了面目全非,是要把她从楼上扔下去是不是?”
“可是我们这里太矮了,要扔好多次才行啊……”
……
我毛骨悚然,手里的铁锈扎着我的手心,生生地疼。
这些人,真的是人吗?
为什么他们讨论起怎么杀我的时候,表情跟讨论今晚吃什么晚饭一样轻松?
我想在这群‘丧尸’中找到金铖禧的身影,我好像知道,那个从小跟我长大的人,是不是真的因爱生恨到一种恨不得杀死我的地步。
人心,是不是真的这么可怕?
“从楼上扔下来还要爬楼梯,何必这么麻烦,直接用车子碾过去,不就可以碾得面目全非了?”
“哇————”
“要对准脸!轮胎要对准脸!”
……
我是怕死的!
我不想死!
我真的不想死!
“不要,不要,真的不是我推他下来的,你杀了我要偿命的,谭建华!”我扯着喉咙拼命叫喊着,“你杀了我要偿命的……”
“偿就偿!”她一脚踩在我脸上,止住了我后面的话,“偿就偿!我死也要拉你们这些贱女人下地狱……把她给我绑到路中间!”
“不——”
一群妖魔鬼怪七手八脚地解了我身上的绳子,我奋力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扭着身体想挣脱这一群鬼手。
但这无数只鬼手束缚着我,将我重新摁在了地上。
一根冰凉的钢筋贴着我的背穿过,然后我的手脚都被捆在了这根长长的钢筋上,像一根被插穿了全身的鱿鱼,准备放上火里烤。
“不是我杀的他,我没有杀他!为什么要报复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不想死,放开我……”
跑车特有的轰鸣声盖住了我的哀嚎,白光灯亮起,惨白至极,盖住了一切包括黑暗。
我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听到那震耳欲聋的马达声,似乎在蓄着力,热浪喷在我脸上,很快这车就要从我脸上碾过去了……
我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要让我死得这么难看?
不要。
我不想死。
我拧动着身体想滚离开,但背后那根钢筋却沉重无比。
我才刚刚翻了个身,那轰鸣了半天的车子终于启动了,呼啸着向我开来。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