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着筷子纠结万分之时,他直接将夹好的肉放我碗里,“快吃吧,一会儿还有重要的事。”
他神色淡然,但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样子。
“什么事?”
“……”他没理我,将刚烤好的烤肉平分了,再夹起一些生的放到烤锅上烤,有条不紊的样子。
我不安地追问,“到底什么事?”
直到再次将烤锅铺满,他才放下夹子,漠然看我一眼,丢下一句“人家说安之若素、处之泰然,你能不能有点风度?”
然后竖起筷子开始吃肉了。
真是的,给我制造麻烦和灾难的是谁啊?还安之若素?处之泰然?还风度?
怎么跟个杀人凶手对被害者说‘人固有一死,你不要怕死’之类的云云……
虚伪!
我默默腹诽着,也拄起筷子。
熟悉的美味让我不禁想起,上次跟他来烤肉店,好像是我因为唯西的原因、请顾留枫吃饭未果,然后他拉着我来的烤肉店,化悲愤为力量大快朵颐了一顿结果因为差点钱,也没请成他吃饭。
说起来,我是不是还欠……
“你欠我和留枫那顿饭,准备什么时候还?”他三下五除二把碗里的烤肉解决了,拿着夹子开始翻面儿。
混淆视听!这个人绝对是在混淆视听!
现在根本就不是什么饭不饭的问题,现在是他霸道横行、强抢民女、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问题好伐!
我含糊不清地回了一句,“等你认清事实,不要再做这种卑鄙无耻的事情时,也许我们还能是朋友。”
他冰封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像完全没听到一样,又撒了些辣椒粉进去,将烤锅的火力关小了一些。
我撇撇嘴,埋头吃肉……
深秋忽至,北风乍起。
从烤肉店出来的时候,那夜风直往衣服里面灌,我止不住地就战栗起来。
他长臂一揽,顺理成章地将我揽进他怀里,胸膛贴着我一边的上臂,体温很温暖,另一边也被他用大手护着,温热的掌心像源源不断的热源。
太温暖了,暖得我都无颜面对头顶这片星空,也不知道阿哲是哪颗星星。
然而我扭着肩膀挣脱了一下,却换来他更强势的压迫。
“我不冷!”
头顶传来他凉凉的声音,“牙齿都打颤了还不冷?降了这么点温,就把你哆嗦成这样,身体够差的!”
我真想怼他一句‘要你管!’
转念一想,他现在可不就是在强行管么?算了算了,还是省点这些说废话的功夫吧。
“你到底带我去哪儿?”不等他回答,我直接拒绝,“我哪儿也不去,我要回去。”
他勾唇一笑,“那可由不得你,省得你又说我跟个‘除了做还是做’的动物似的。”
……
然后他开着车带我来到个乌漆嘛黑的大草坪?额,好像是高尔夫球场……越往深处走,才能见到光亮。
然后一架硕大的直升机‘哒哒哒’地出现,射出的灯光亮如白昼,螺旋桨因为旋转、划动而带起的夜风愈发凛冽起来。
我忍不住地就开始后退,“你要带我去哪儿?我哪儿也不去!”
他不会想把我带到什么偏远的地方,然后真的把我藏起来、让谁都见不到我吧?
我靠!
这死变态不会真的要把他这些邪恶的想法付诸现实吧?
我还等着出境,这辈子再也不见他呐……啊啊啊啊,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我心里正哀嚎得厉害,他突然低下腰凑到我耳边吐气,“你再说回去,我就真把你带回去了啊,不过回去也是无聊,那就只有……”然后他在我脸上狠啄了一口。
“你……”我把卑鄙无耻下流色胚全骂了个遍,他安之若素、处之泰然,一副完全免疫了的样子。
但我也实在翻不出什么花儿来了!
“脸红的样子真好看!”他轻佻地勾了勾我下巴,又道,“放心,只是带你出去玩一下,后天还有个慈善拍卖会想带你一起出席,所以很快回来的。”
他这么一说,我就吃定心丸了。
慈善拍卖会,应该就是中午Johnny跟我说的那个慈善晚会。
本来还伤脑筋要怎么跟他旁敲侧击地说,现在他倒主动提出来带我去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不过……
“你干嘛带我去?”
他微垂着头,斜眼瞥了我一下,“我不喜欢偷偷摸摸的地下恋,想把你公开,让所有人都认识你。”
“神特么……”跟你地下恋啊?跟你恋了吗?一厢情愿成你这样霸道自私的也是人间罕见!
然而不等我把心底的声音吼完,他大胳膊带着我,就踩上了直升机放下的楼梯,声音瞬间被巨大的螺旋桨搅碎干净……
直到机舱门关上了,世界才恢复宁静。
然而等到脚下颠了一下,一阵超重的感觉袭来,底下的大草坪迅速远去时,我又慌了,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让我愈发地心慌气短、难以呼吸。
啊,我恐高啊……
“啊——”身体一轻,我反射性地想抓住点什么,结果抱住了他脖子。
他抱着我,在沙发上坐下,又让我坐在他腿上,有力的双臂揽着我,下巴垫在我头顶上,抚着我的后背轻声安慰,“没事的,很快就到了,实在害怕就闭上眼睛睡一觉,乖,不怕……”
我突然有点鼻子发酸,这句式好耳熟。
上次我被谭建华绑架他也是这么说‘乖,不怕,我们很快就……’
还有我被抓到警局,想回家,他也是说‘乖,不怕,你看着手表数十分钟,我们很快就……’
还有上次我在杨美桦那儿半昏不醒的,迷迷糊糊中,他也是握着我的手说‘我带你回家……’
那次在东林寺他说了当我哥哥的,出事给我兜着,还给我准备嫁妆,结婚了是我娘家的人!我卸下所有心防跟他以诚相待,结果呢?
“死骗子!大骗子!混蛋!”
“我没骗你。”他嗓音沉着,抚着我后背的手更加用力,摩擦生热,“真的很快,你睡上一觉,我们就下飞机了,真的,乖,不怕……”
算了,不在一个频道上。
但玻璃窗外的愈来愈小的地面和渐渐连成一片的灯火辉煌,倒真是让我慢慢镇定了下来。
一栋栋楼房通体亮着,像电路板上一个个发光的小极片。
不上到高空都不知道我们的城市建设多伟大,这些个‘小极片’码得井井有条、秩序井然,跟电路板真的无异,好震撼的视觉体验啊!
“你又干嘛?”
我有些别扭,“我不困,坐下来就行,你不用抱我。”
“哦,现在不怕了,用完就把我丢一边?”他有些恼火似的,手上愈发用力箍着我,“狼心狗肺的小东西……”
我挣脱不开,又怕再惹火了他,就老老实实坐在他怀里了。
那电路板一样璀璨明亮的城市随着一条像巨龙一样的灯桥而渐渐远去,底下黯淡了不少,是郊区了吗?没过多久便是黑黢黢一片,应该是乡村了……
“你到底带我去哪儿?”我忍不住追问。
他看了看表,然后颇不耐烦道,“别老问行不行,又拐不了你……”
“……”真是的,他这还叫没拐?!
过了半晌,他又补了一刀,“又不怎么值钱!”
我特么……
不知经过了多少块‘电路板’,又经过了多少‘黑土地’,眼前这流光般变幻莫测的夜景催得人眼皮沉重。
也是奇怪,明明我下午睡了一下午,怎么我这会儿还犯困啊?
我强打起精神坐起来,砰地一下撞到他下巴。
“唔,我带你出去玩,你还挟私报复?”他揉着我的头顶,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竟生动无比,似温柔、似宠溺,墨眸里映着我和瑰丽的星空。
我看着他长了青色胡渣的下巴,又些恍惚,为什么他反射性地不是揉自己的下巴、而是揉我的头顶啊?
恍惚间,唇上一热。
然后入了虎口,我挣扎着想退回来,他牙关一紧,重重地咬住我。
“呜呜……”我疼得想哭,这个人是想吞了我的舌头么?好可怕!
被他这一记火辣辣的法式热、吻亲得差点窒息,他才松开了我。
我大着舌头想骂人,但一开口像含着烧萝卜含糊不清。
偏他还听懂了,人畜无害地看我,“你一直盯着我嘴唇,我以为你想吻我……”
顾不上疼,我大大地“呸——!!”了一声,他爽了,现在还把责任全推我头上?!
混蛋!
他哈哈大笑着又将我压到他怀里,一直到下飞机都不曾放开我,而我,果然还是没出息地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出了机舱门,巨大的螺旋桨声音将我刮醒了,我才惊觉自己又被他抱住了。
“你放我下来,我能走。”
他抱着我肩膀和腿弯的手臂紧了紧,颇嫌弃着,“别甩腿了行不行?一会儿我俩都从这楼梯滚下去摔个狠的你才高兴?”
然后我就不敢动了。
这楼梯挺高,滚下去摔骨折弄残疾都是轻的,摔断脊骨没命都有可能。
一直站在了草坪上,他才将我放下。
我环顾一圈,不远处是一条双向四车道公路,有些老旧但还算平整,深更半夜既没车也没人,只有两排苍白的路灯,像个抽着烟、喝着啤酒,颇寂寞的中年男人。
“这是哪儿啊?”
阎枢泽没回答我,扬了扬下巴示意我后面。
我转身一看,在直升机强烈的灯光,我看到身后停了一辆摩托车。
额,准确来说是一辆重机型摩托车,两个硕大的车轮,前面的高,后面的粗矮,整个车身往后下方倾斜,两个大油缸铮亮,四周缠着一堆的黑线路,还有两条长长的大气缸,看一眼仿佛就能听到那震耳欲聋的‘突突’声。
这摩托车车身通体黑,像一只收了翅膀的蝙蝠,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这是要干嘛?
不会让我坐吧?
哦多茄!我不要!打死我也不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