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关心
华灯初上的城市街边偶尔还有几个盛夏时分火爆的烧烤摊子，男人女人们围坐在一起，还没有开始喝的面红耳赤，口不择言。
云舒儿晃着手里的食盒，除了刚刚点的小米粥，她还打包了两个刚刚出笼的花卷和清淡的小菜，不知道合不合顾浥尘的胃口，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经下班，凭借着一股冲动，她将该准备的工作做的充分。
接下来，怎么找一个理由拜托白朝南呢？云舒儿看着越来越近的医院犯了难。
白朝南一回头发现了云舒儿的心不在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白色的建筑物即便是在夜晚也有些刺目耀眼，医院从来都不是让人感到快乐的地方，云舒儿微微皱着眉，看起来满腹心事的样子。
“怎么了，”白朝南刻意的放慢脚步，等着她过来，“医院那边有什么吗？”
“没什么啊！”云舒儿回答的太快，一听就像是谎话。
医院里面有一个她爱的男人，此刻正饱受病痛的折磨，也许他正在孤独的打着吊瓶，也许正皱着眉头休息，云舒儿越想越难过。
自己信誓旦旦的要追求顾浥尘，现在是多好的一个机会啊，孤男寡女，意志脆弱，没准他一个感动就答应了也说不定呢，云舒儿停下了脚步，“白朝南，如果我说有事，让你一个去录学籍会不会很过分？”
白朝南低笑了一声，“那要看你去做什么事情了？”
“我•••••”习惯性结巴，突然她看到了左手上的创可贴：“医生让我今天去换药，我得去趟医院。”
就是这样的，多么完美的理由，说的她自己都要相信了。
白朝南似乎没有表现出任何疑议，他的眼睛很快又笑成了弯月的模样，“那你快去吧，别耽误了病情。”
云舒儿得到了“恩赦”，一到学校门口就和白朝南分道扬镳，一个走进了西林小学，一个走进了第一医院。
第一医院对云舒儿来说一点都不陌生，除去那段惨痛的住院经历，她之前也来找过林琳几次，熟门熟路的上了普外的楼层，她摸了摸怀里的小米粥，还是温热的，他现在吃刚刚好。
云舒儿淡定的走过护士台，就像是外出买饭的病人家属一样，只不过她去的不是病房，而是医生们的办公室。
晚班的医生的排班不如白天那样密集，今天本来就不是顾浥尘的夜班，所以云舒儿也不确定他是否还在不在办公室，心存着一丝侥幸云舒儿推开了医生办公室那扇沉重的门。
失望像无边无际的潮水拍打着心房的堤岸，果然已经回去了吗？早知道给宋子言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也是不错的，她不死心的重新将办公室审视了一遍，除了几台开着电脑闷声闷气的在运行，没有找到一个活着的生物，她才死心的转身。
“请问你找谁？”她一转身，差点撞到了要进来的实习医生，他看着云舒儿一脸的生无可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小姑娘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他赶紧开口询问。
云舒儿悻悻的问道：“顾浥尘顾医生下班了吗？”
“顾老师好像在休息室，需要我帮忙喊他吗？”
他没有走，希望就像是刚刚扑灭的火苗里突然燃气的烟灰，一碰到云舒儿这颗悸动的心，咚的一下复燃了，冰冷的手脚瞬间有了温度，连眼睛里都重新拥有了光芒，影射在实习医生的眼里她似乎找到了治疗绝症的特效药，一粒下肚药到病除。
云舒儿心里小灯光一亮，立马变成了和蔼可亲善解人意的小姐姐，笑意盈盈的看着实习生：“不用了，你告诉我休息室在哪里，我自己去找他就好。”
实习生往走廊的尽头一指：“喏，就在那边第三个房间。”
云舒儿道过谢，一蹦一跳的朝走廊尽头走去，袋子里的粥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好心情，摇曳着本就不太平静的水平线，滴滴答答的陪着她前行。
“顾医生？”云舒儿推开门轻轻唤了一声。
没有回应••••••整个休息室漆黑一片，走廊里的灯照在地上，形成了一片光圈。
“顾浥尘？”云舒儿又唤了一声，高低床上面有个被子裹着的身影只是动了动，没有出声回应，她不敢断定是他，可是又觉得就是顾浥尘，她蹑手蹑脚的走进床边。
窗外的月光和门外的灯光同时落在她的脚下，顾浥尘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半张脸落在灯光里，和中午看到的意气风发的他不同，生了病的顾浥尘整个人就像是一头受了伤的小鹿，微微闭着眼睛。
半截手臂露在被子外面，床头挂着的液体源源不断的输入到他体内，云舒儿将粥和小菜轻轻的放在桌子上，尽量不发出声音，就像一片羽毛落进了尘埃里，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她的手还带着从室外进来的凉意，温了下手掌，云舒儿才在顾浥尘的额头上探了探他的体温，和她的差不多，应该是正常的，此刻她完全忘记了这里即便躺着一位病人，他的职业也是医生，低烧了一下午，顾浥尘在给自己的配药里早就加上了退烧药。
怎么可能还让她这个门外汉探出个究竟。
云舒儿不管不顾的想要留下来充当护士的职责，万一顾浥尘的液体输完了，自己也好尽一下提醒的责任，她安静的坐在窗边，挡住了大片月光。
输液管里的液体流动的很慢，一分钟二十下的流速云舒儿也不觉得无聊，整个房间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感觉太过于美好，就像春天第一缕阳光撒在心头的那种美妙。
滴滴答答的时间在他们之间无声的流淌，顾浥尘就像是有感应一样，在瓶子里的液体剩下最后一点的时候准时睁开了眼睛，刚刚睡醒的他还没有适应整个休息室的黑暗，漆黑的瞳孔在漆黑的房间寻找一切可视的光源。
云舒儿看段子正看的高兴，手机屏幕上的亮光反射到她的脸上，一片柔和。
顾浥尘以为是错觉，闭上眼睛重新休息了一下，再睁开，同样的脸庞挂着更明显的笑意，“你怎么在这里？”
横冲直撞的质问。
云舒儿放下手机，屋里重回一片黑暗：“你醒了？”她两步走到他身边，下意识的抬头看输液管，液体的流速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频率增加。
“先拔针吧，都没有了！”云舒儿惊呼，伸手放在了顾浥尘的手背上，可是医院的护士是不是把胶布贴的太过于复杂了，她的眼睛扫了一遍，这似乎超出了自己所能理解的范围。
云舒儿左右搬弄了一下顾浥尘的右手，最终还是宣布无从下手。
顾浥尘不急不忙的等她研究够了他扎着针头的手背，液体已经流到了最后的极限，他抽出右手：“去把灯打开。”
云舒儿“哦”了一声，顾浥尘一定认为她是个什么都做不好的笑笨蛋了，垂头丧气的走到门口，有气无力的按下开关。
顾浥尘看着她低着头的样子，招了招右手：“过来帮我拔针，我一个人弄不了。”
为什么撒谎呢？是不是因为不忍心看到她眼里的失望。
顾浥尘刚说完，云舒儿就像要到糖的孩子一般小跑到了顾浥尘的身边，刚才屋里太暗，她又有些着急，没成想把顾浥尘手背上的胶带撕成了这个鬼样子。
白色的医用胶布横着贴了三道，是手艺娴熟的护士的杰作，此刻除了按住枕头的那道还保持该有的完整，其余的都以一种七零八落的姿势横躺在他清晰可见的血管周围，云舒儿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对不起啊！我没有帮别人拔过针••••••”
“恩，看的出来。”顾浥尘的眼睛看了一眼手背，确实“惨不忍睹”！
“那现在怎么办？”云舒儿的肩膀微微下垂，自暴自弃的气息太过于明显，连顾浥尘都觉得让她过来帮自己是否是个正确的决定。
其实，他如果自己做可能更好。
“跟着我的口令一步一步来。”还是不忍心打消她的积极性，顾浥尘将右手抬高，直接伸到了云舒儿的面前，
云舒儿“恩”了一声，像是捧着一件艺术品一样将他的手掌放进了自己的手中，她指尖的微凉早已变得温热，倒是顾浥尘因为冰冷的液体整个手指比平时低了好几度，她和他皮肤触碰的零点几秒的时间，云舒儿只觉得手指又冰又麻，连大脑都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
顾浥尘难得的温柔，将手掌握紧，她的手又像中午在餐厅的时候一样，重新回到了他的手掌之中。
“别紧张，你先把多余的胶布撕开！”
云舒儿低着头，发丝垂在他的的手臂上，有些痒，不过还可以承受。她的表情太过于认真，顾浥尘只觉得有些好笑，殊不知他的嘴角比他的心更诚实，早已弯成了微笑的弧度。
“好了！”云舒儿如释重负的宣布，只是第一步她就觉得自己快吓掉了半条命，护士这个工作还真不是谁都能做的，“然后呢？”
一抬头，顾浥尘眼里的温柔满溢，盈盈波光中她的脸庞清晰的就像镜子中的虚像倒映。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他的眼里只有自己，错愕的，惊讶的，温柔的，甜美的云舒儿通通化成了顾浥尘眼中那个刚刚清理干净胶布的小女孩。
他的眼睛不断的靠近，她的虚像不断地靠近，他的呼吸近在咫尺，云舒儿微微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