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下去再说!”在这场眼神的交锋中,顾浥尘最先落了下风,他的身后是近似夏日的暖阳,他的面前是云舒儿炙热的目光,两者交汇,他恨不得跳到冰水里好好冷静一番。
尽管林琳非常想知道后续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在为云舒儿创造单独和顾浥尘同框的机会面前,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转身离开,电梯向下,一直停到了医院一楼大厅的位置,云舒儿跟在顾浥尘的身后,他的步伐不紧不慢,像是刻意在等她,又不像,云舒儿拿不准,只好小跑了两步追上他,并肩走在他的身旁。
顾浥尘将云舒儿带进了后院里的一间咖啡厅,如果不是一进门挠人的咖啡香徐徐飘来,她甚至觉得这就是第一医院的一间研究室,因为这里的装潢简直太有学术氛围了。
少了一般咖啡厅里的实木和轻柔的音乐,这件咖啡厅里除了咖啡豆和咖啡机几乎看不到任何和咖啡厅有关的东西,不过倒是很符合医院的主题,云舒儿一进门,就被门口面的仿真人体骷髅吓了一大跳,更不说那些福尔马林泡着的仿真器官,各个都像是进了医学部的实验室。
“这是什么地方啊?”云舒儿皱着眉头,亦步亦趋的走在顾浥尘的身边,她进个鬼屋都能把工作人员打伤,更不要说这些货真价实的东西了,她简直要吓死了。
“这是我一个朋友开的咖啡厅,专门为医生开的。”
“你们医生还真是变态啊,每天做手术对着这些器官还不够,来喝个咖啡还要面对这些,这不是典型的受虐倾向吗?”
顾浥尘低头笑笑不语,他也不想带她来这种地方,可是纵观整个医院,除了这间主题咖啡厅听起来还算是浪漫一点,他还真的想不出哪里适合带她去,病房?行政楼?办公室?休息室?没有一出幽静,倒是这个看起来有点恐怖的地方,成了不二之选。
正值上班时间,来咖啡厅的医生不多,偌大的房间里摆着十几把桌椅,零零散散也不过做了两三桌,顾浥尘引着云舒儿走进了最里面的一张桌子,他招呼服务员过来,也没有征求云舒儿的意见,直接要了两杯美式,不加糖的那种。
云舒儿没有反驳,这样的环境,他就是给她点浓度为百分之一百的蜂蜜水她都不想喝一口,所以喝什么成了现在最无关紧要的一件事情。
“你都跟姜艺说了什么?”借着等咖啡的空挡,云舒儿先开口询问顾浥尘。
“删除视频,澄清真相,然后向你道歉。”顾浥尘言简意赅的把重点为她提炼出来,按照林琳所说的时间线来分析,他和姜艺在天台上至少呆了二十分钟,这二十分钟一直在讨论这些事情,云舒儿肯定不相信。
“还有呢?”
“还有······“顾浥尘看着云舒儿嘟着的嘴巴,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逗逗这个小姑娘了,他装作面露难色的样子说,”都是些私人的事情,跟你就没有关系了。“
”可是我就想听私人的。“
就是想听跟你有关的,这句话云舒儿让它烂在肚子里,没有说出口,可是说出口的那句不知不觉竟然染了一些撒娇的意味,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二位。“服务员将咖啡摆在了他们两个人的面前,咖啡的香气融化在阵阵烟气里,慢慢的升腾,模糊了他们的瞳仁,彼此的倒影渐渐变得不再那么清晰。
顾浥尘小勺沿着马克杯的杯壁缓缓转动,每一下,每一声都擦过云舒儿那颗焦急的内心,她不在乎姜艺承诺过顾浥尘什么事情,那些和她无关,那些是姜艺的,她只关心顾浥尘对姜艺承诺了什么,那是和自己有关的,顾浥尘的一抬眼,一落手都能成为引发她内心汹涌海啸的蝴蝶效应。
顾浥尘品了一口咖啡说:”咖啡不错,你尝一尝!“
”哦!“云舒儿端起咖啡送到了嘴边。
”姜艺说想和我复合。“
”噗······“云舒儿嘴里苦涩的咖啡在面前的桌子上形成了小范围的喷射,直径大概五十厘米左右,顾浥尘刚刚好幸免于难,不过他的脸色非常的不好看,云舒儿急忙抽出纸巾擦拭,不能忘记,这是个有洁癖的男人。
不悦毕竟只是一种情绪,既不能当做刀子直插人的心脏,也不能化做子弹射击人的大脑,归根到底它不过是一个人自己的情绪的衍化,也只有当事人能够清楚的感知,云舒儿自作聪明的以为顾浥尘现在肯定非常的不悦,她低着头不敢说话,只能一下一下擦拭着明的发亮的桌子。
顾浥尘不敢笑的太过于明目张胆,到底是多大的心才能让云舒儿表现的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现在明明她的职业生涯更重要一些,她不关心姜艺怎么对媒体说,倒是听到姜艺要求和他复合之后吐了咖啡,而且还吐了这么多,他对她真是无语。
不过,逗弄她是件顶好玩的事情,他舍不得停下;”姜艺说如果我和她复合的话就去删除视屏。“
”你答应了?”云舒儿也不管手里的纸巾,大眼睛对上了顾浥尘眼里还来不及收起的笑意,她问的着急,愣是硬生生的忽略了去,只顾着自己的急切。
“没有······”顾浥尘否认,紧接着说,“我和她说我不会像她那样脚踏两条船的。”
“对,这才是顾医生应该有的态度,你怎么能做脚踏两条船的那种事情呢,不可以!”云舒儿义正言辞,慷慨陈昂,说了好半天才问他,“不过,你怎么就脚踏两条船了?”
“不是有你吗?”
“我?”
“对啊,我的‘女朋友’?”
顾浥尘的气音将‘女朋友’三个字说的及其暧昧,软软的落在云舒儿的耳朵里,她瞬间觉得嘴巴里那些难以下咽的美式黑咖啡也变得犹如卡布基诺一般柔顺丝滑,奶香飘逸·····
“我的假‘女朋友’!”顾浥尘把整个句子加了一个字,苦涩重新回到云舒儿口中,也顺便悄悄占领了她的整颗心。
云舒儿白了他一眼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逗我。”她斗气似的喝了一大口咖啡,喝的太急,呛到了嗓子里,咳咳卡卡咳嗽个不停。
顾浥尘连忙绕到她身后轻轻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笑意染得越来越深,“开个玩笑而已,你干嘛反应那么大。”
“敢情不是你的事情,你不着急,今天我的处理结果都下来了,我被停职了。”
“这么快?”顾浥尘为她顺气的手指停留在她的脊背上,轻柔的动作戛然而止。
“顾浥尘,我死定了!”云舒儿垂着眼睛,就像是讨不到食物的小猫咪一样乖巧温顺,又带着淡淡的委屈,顾浥尘最受不来了委屈,“整个A市的学校都会看到,我爸爸妈妈也会看到,现在就算是姜艺把视频都删了也无济于事,事情的真相一天不明了,我就不可能回学校?你说我会不会被开除啊?我如果被开除了我妈妈一定会杀了我的。”
云舒儿说话之间已经为自己想好了被舒老师杀死的一百种方法,每一种都血淋淋的,场面极度残暴。。
“不会的,会解决的。”顾浥尘安慰她的同时,却在心里责备自己,他的动作太慢了,如果他能早点看到新闻,或许现在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也不至于让云舒儿为难成这个样子。
“哎,可惜啊,可惜啊,我爸爸就只是个中学的老师,如果他是教育部部长,我分分钟趾高气昂的去跟他们理论。”
“合着你死不认错是因为没有一个位高权重的父亲大人,我还以为你坚信自己没有做错呢。”
“我本来就没有做错,我相信一个善良的孩子有错吗?你没哟看见,如果那天不是杨思思的父母来的那么早的话,我早就已经问出来事情的真相了,这件事也就不会闹得沸沸扬扬了。”云舒儿事后诸葛亮的分析的头头是道,突然她的眼睛一闪,对着身后的顾浥尘说,“我怎么没有想到?既然大家都不相信幕童说的,那么我们让杨思思把事情说出来不就可以了吗?”
顾浥尘还以为她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加重了三分力道在云舒儿的后背上一拍,算是提醒,也算是无奈:“他们要说早就说了,还轮得到你反应过来,真是个傻姑娘。”
“哪有?”云舒儿跟他抬杠,“如果我们闯过去他们肯定不会说的,我们不能强攻,只能智取,智取,你懂吗?”
“那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顾浥尘问她,很不走心的问她。
云舒儿眼里的光芒如同月食期间的月亮一样,慢慢的散去了光芒,她垂着脑袋说:“我暂时还没有想到。”
顾浥尘摇了摇头,长长的手臂穿过明亮的桌面,穿过苦涩的咖啡,轻轻的落在了云舒儿毛茸茸的头顶,缓缓的搓揉了两下她的头发,他的宠溺从心头到指尖,最后又回到嘴角:“大人很那,就从孩子入手吧,我我相信你教出来的学生每个都会像幕童一样善良的。”
云舒儿机械性的点了点头,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顾浥尘哪只不安分的手掌上,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摸头杀”?
她的心跳好快,像是要死了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