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晚自习回家的路上，姜嫣一路都在窃窃的笑。
“什么事这么开心？”钟鸣问她。
“我笑今天数学课啊，为什么一抽就是拿你的和林文婷做对比，你知道林文婷的本子为什么看着特别沧桑嘛？”姜嫣边笑边说。
“因为她画了画不洗手就开始写作业？”他当然晓得不是这个原因，但一时也想不出别的来。
“她的沧桑是人为的！”然后姜嫣绘声绘色的告诉他林文婷和许萌她们丰富的伪装经验。
听她一路说来，钟鸣先是蹙着眉头立起眉毛，然后和她一起笑了，怎么会这么不凑巧，郭瑞很巧的抽中两个典型，可对比结果让人忍俊不禁。
“你们每天画画，不说按质按量了，光是写完作业都很吃力吧？”
“抓紧时间写，能多做点就多做点，还能怎么办。”她直叹气。
钟鸣低低的笑一声道：“加油！”
“嗯。”她轻轻回应，声音柔柔的。
高一下学期，几次月考5班成绩中等，除钟鸣一人拔尖外，5班的第二名年纪排名只到40名，郭瑞在褒扬钟鸣的同时在班上开了几次动员会。
“你们平时就是问题太少，是太懒还是没有认真思考过？学习是融会贯通的过程，不是说懂了就不会有问题，懂得浅显自然没有什么疑问，只有认真深入的思考才会有更多的疑问。”
郭瑞作为一个年轻老师，总是有些焦虑，每每晚自习他总是爱悄悄出现在窗外，观察学生的一举一动，他严抓纪律要求沉静自习，是以每晚只把他当巡海夜叉，有谁会想巡海夜叉是来传道授业解惑的。
老师办公室内自然少不得交流，同为数学老师聚在一起也常八卦，一个三十来岁的女老师说：“学校招了这么些关系户进来，又把升学压力压在我们身上这怎么好带班！”
郭瑞叹口气：“现在就有不少人想着分科了。”
“现在数学学不好，选文科就能学好？”女老师摇摇头。
“郭老师，你们班上有三个美术生吧？”同是年轻老师在问。
“有三个。”
“那你们班算多的，他们肯定选文科，到时候全塞文科班去了。”
“他们到不怕，只要能考上，文化课要求又不高。”
“也看人，我们班三个美术生，就一个学习态度还挺端正。”郭瑞指的自然是姜嫣。
“你们班那三个都还算好的，我们班那个那才是……”女老师话只说了半截。
“那个阵仗搞的特别大的女生？”另外一个问。
“也不能说她的阵仗大，不过确实惹了不少事，挺漂亮一孩子，就是这方面太招事。”女老师感叹着。
“那男生家里有关系塞进来的吧？”
刚才始终没开口的一位女老师才说：“别提了，我们班的，说是家里做生意很有钱，唉，真不知道这种人家还逼着孩子在学校里混什么，带着去做生意不好嘛？”
“算了，我们当老师的主要还是教学做好，又代替不了家长。”
方恬各科成绩下滑严重，一时惶恐失去了方向，她决定重读一遍高一再决定选文选理。她决定重读之后以生病为名休学了一段时间，同学们决定去探望，董林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但是方恬明确说过不允许他去，他就转来求姜嫣，姜嫣自然乐意给他指路。于是她决定来场有意思的，董林到了方恬家楼下，他正因为一时与方恬彻底失去联系而似无头苍蝇，此时姜嫣成了他的主心骨，指哪打哪。
“董林，你就在阳台下面大声喊她，那话有多肉麻就说多肉麻，尽量把你俩接吻的事情喊出来。方恬人漂亮气质又好，要是哪个这时候和你赛着关心她，她喜欢上人家可怎么办？”
“我打死那个人！”
姜嫣翻了个大白眼：“你放着好日子过腻了？”
结果董林刚喊了方恬的名字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方恬就冲到阳台骂他，她激动的只记得骂他，却忘了自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睡袍。
董林看着她因为风和跑动勾勒出的身形，颇有些兴奋的喊：“你挂空档啦？”然后一片哗然，方恬当时就被气哭了。
自知道了方恬住址后，董林常去蹲点，姜嫣乏味且敷衍的听着他反馈来的信息时，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怎样才能和钟鸣更靠近一些呢？
方恬休学之后董林十分难过，因为休学就意味着以后考学毕业都不能和他同步了。但是董林的痴情却挺让姜嫣吃惊，他从来没有想过放弃方恬，他要一直等她，说等到20岁就求婚，就娶她管她有没有学历、身体好不好，他都养着，总之一往情深。
姜嫣看着痴情的董林，倏地一笑，她尽量的让自己表露出善解人意来，她说：“真的没有想到你会这么有责任心，能被你喜欢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真的？”
“真的，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听了都很感动。”她说的无比真诚。
真诚个屁，感动个屁，董林不学无数能拿什么养方恬，家底啃穿吃糠咽菜？
因为董林的蹲点宣示主权，关于方恬的谣言愈发离谱，那些曾经爱慕方恬的人，大部分都认为她向董林的“金钱攻势”低头，认为她物质势利且不安分。其实方恬很冤，只不过是她自己愚蠢，所以才制造了那么多麻烦，可姜嫣与她，只是师出有名、相互作恶罢了。
这天上晚自习前，郭瑞指挥在教室的几个学生下二楼找一下英语老师，顺便拿些东西下来，钟鸣和姜嫣也在其列。二楼有一半是高三的教室，明明还有二十分钟才开始晚自习，教室里却已坐了不少学生，走廊上没几个人，异常安静。姜嫣从几间教室路过，所有书桌上都堆着三面小山一样的书本、试卷。
英语老师正在其中一个班级和另外一个老师说话，钟鸣他们进去叫她才发现，教室前排有两个女生在做卷子。窜堂风哗哗哗翻动桌上的书页，从他们进门到和英语老师一起走，她们连头都没抬一下。
姜嫣不禁想：两年后，自己也会这样吗？转而摇头，集训考完试归来后，自己的知识储备大概会像开闸泄洪了一般。
“高三的气氛是这样！”下楼前，姜嫣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
钟鸣不禁有些好笑；“你到底是害怕还是迫不及待想体验？”
“到那个时候，我就不在这里了，集训从夏天画到冬天，从早上画到凌晨，不同的地方，同一个梦想！”她幽幽叹道。
“这么辛苦。”
“是啊，等回来估计课程也忘得差不多了，变成个小傻子！”
“没事，文科数学又不是和理科全都不一样，到时候我的笔记有些你也能用得上。”
“谢谢！”姜嫣举起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朝比他先上几级台阶的钟鸣敬礼致谢，做的并不标准却很俏皮。
七月高考结束后，高一高二马上迎来期末考试。总体来说，期末考试前这段时间，整个学校的学生都安分了很多。很多人忍耐着按捺着，只等着分科后大展拳脚。
牙套带上后，姜嫣承受了很多痛苦，定期上牙医处报到，她本来就很瘦，在学校更是因为牙齿酸软吃不下饭，虽以瘦为美可干瘪自然不可能美。姜嫣妈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牌也不打，为了给姜嫣补身体每天都给她煲汤。周小娟从什么都不懂到食材怎么搭配营养又不易胖都非常清楚，姜嫣的身体慢慢好起来，皮肤红润不再干瘪，胸部也不像之前那般像被压路机碾过。
就在姜嫣还有半年就能取下牙套迎来曙光的时候，更大的痛苦来了。因为她的正畸出了问题，只能在暑假时赶紧做了正颌手术。手术过程全麻，术后用上引流管，恢复期长还有可能产生后遗症。绝大多数人选择做正畸正颌，都是因为对自己容貌要求高，付出如此巨大，最终结果不尽人意的大有人在。不过姜嫣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去做，过程很痛苦，牙槽骨切断了一小截，颌面推进到一个标准的位置，她的凸唇问题彻底解决了，龅牙妹和锯齿怪的称号彻底没了。
她慢慢的一步步在外貌上变得好了，白了没有龅牙，原先被龅牙拖累的饱满丰厚的嘴唇终于发挥出自己的优势，浓长的眉毛下是两排长长的睫毛，让眼珠灵动传神，瓜子脸嘴唇饱满丰润，不属于十几岁的少年的大众审美，但也足够打眼，尤其她还有纤细高挑这一优势。
只暑假画画时，姜嫣面部还有些水肿，没有显山露水来。顾盼是个有些想法的美术老师，美院虽不考国画，但她趁着暑假上课的机会给学生们介绍她喜爱的宋画，放中国古典音乐，介绍古建壁画现状。
因钟鸣的缘故，姜嫣对此比旁的美术生了解更多，是以暑假期间她的画频频被顾盼拿上前去点评表扬。她在暑假头一次对学画生出了发自内心的自豪和认同，人生的使命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