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郎一抬手,犹自摇头,“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能做什么?”
一汉子急道:“可是现在已经天黑了,亥时也快到了。就算咱们现在捉住她们,还要准备祭祀,怎么样时间都不够。神老一定会知道的,到时候,岂不是大罪?”
“那你现在去将这里的情况说给我二伯,让他亲自去告诉神老,神老有什么指示,赶紧来报。”
汉子连连应下。
“至于她们……”花月郎露出一丝阴森的笑容,“她们是撑不了多久的,上面无水五粮,早晚会身子支撑不下去……”
“这是什么味儿?好香啊……”有人叫道。
“是上面传下来的!”
“她们竟然弄到了食物,闻着味儿好像是山里的山鸡。”
花月郎脸色僵了僵,真是一张老脸被打的啪啪直响。
他的大儿子怯怯说道:“爷爷建这个的时候说过,为了避免像马谡那样的悲剧,特意在上面引了一引泉水……她们是渴不死的……”
花月郎反手给儿子一个嘴巴子,“我特么用你来提醒我?!”
花大郎捂着脸直说不敢。
“就算她们有吃有喝又能怎样,难不成能一直跟货驴一样?我就不信了!”
众人:憋说了,求你了。
坡上,慕莲笙欢快地在火堆上翻滚着烧鸡,好不快活。
“哎,我说莲笙啊,你那是什么药粉啊,撒在地上竟然引来了两只大肥鸡,可真有你的。”
慕莲溪想到她刚刚边说可怜,边利落地开膛破肚,就觉得好好笑。
这丫头还有两副面孔呢。
赫连尔澜望着底下石阶,头也不回道:“也没见你拿什么什么东西,怎么变出这么多药粉的。”
“我都用油纸包上,缝在腰带里了。这些都是我跟欧阳神医练习配药的时候做的,我舍不得扔,便放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说着慕莲笙又从腰间取下一个油纸包,“我这里面是香料,撒上些去腥味儿,就是没带盐还有胡椒粉了,可惜了。”
赫连尔澜觉得接不上话了,揉了揉眼睛,双眼望向昏沉的天空,“天色快暗下了,他们一定会趁着天黑攻上来,咱们一定要加强防范。”
慕莲笙望向遥远的天际,倒是充满希望,她道:“我三哥一定能寻得到我们,你们放心吧。咱们要做的就是坚持坚持再坚持。”
“呵,你还对他很有信心。”
“那当然两人,比起父母来,我最信任三哥了,三哥一定会赶得及救我们的。郡主你就放心吧。”慕莲笙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好像会发光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羡慕这种信任的关系。
而她可不会这么乐观。
父王会为了保全自己,而不会对圣上将她嫁到规矩成魔的朱家这件事说半句反抗的话……想到这里,不禁有些灰心,连反抗的心都减了三分。
忽而一只温暖的手搭在她的肩头,“郡主,吃一些吧,味道还不错。我帮你看着下面。”
慕莲溪温柔道。
赫连尔澜晃晃脑袋,将颓废的心思赶走,接过她手里的一只鸡大腿。
其实真的不好吃,腥味儿虽然不重,但真的没什么味,说味同嚼蜡也差不多。
但她必须吃下去,就算是硬噎也要吃下去。
三下五除二,鸡腿很快就吃光了,喝下慕莲溪打来的山间泉水,觉得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咳咳咳……”忽然一阵呛人的气味儿从下方飘上来,直熏的人狂咳不已,连眼睛都睁不开。
慕莲笙见状,慌忙将裙子外面罩的一层薄纱撕下成三个长条,又将一颗晶莹剔透的药丸放入水中化开,然后经布条沁入水中沾湿。
她来到两人后面,将布条绑在她们眼前,“这是清明丸,可缓解眼睛的刺激。这时候刮南风了,他们利用风向想用浓烟将咱们憋下来。”
被布条捂住口鼻,只要不大口呼吸,还是受得了的。
“注意下面,郡主!”
赫连尔澜拿起一支箭,透过薄纱和浓烟,手指迅速搭在弓弦上,拉开弓,箭瞬间离弦,一声金属入肉之响,人又一声惨叫。
这次爬上来的男人只被射中胳膊,但箭只是贴着肉皮而去,可见浓烟真的给射箭之人造成了困扰。
他咬了咬牙忍着痛楚,坚持往上冲。可没走两步只觉伤口之处如同被千万只虫蚁啃食,不过在几步路之间迅速扩散到全身。
男人惨叫着滚下石阶。
花月郎上前查看,不禁大骇,之间那人全身红肿,正在拼命抓挠,哀嚎声直叫人头皮发麻。
“她们是妖女吗?这是施了什么妖法?!”
花月郎恨恨道:“哪里是什么妖法,是中了毒,好歹毒的小妖女。”他发狠地看向那坡上若隐若现的小脑袋,“将他送到神老那里,只有神老才能救得了他!”
“是,这就送过去。”
正在这时,坡上突然传来女孩如黄鹂般好听的声音——“告诉你们地下这些逆贼,你们中的是我德阳王府的秘门毒药,一旦染上,如同瘟疫,一人可灭一村,你们可仔细!”
“什么?”
本来上前搀扶的人一下子缩回了手,都怕被传染上的样子。
花月郎见状越发来气,掐腰吼道:“少危言耸听!老子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还未听过有这种毒药,你真当我们是三岁小儿?识相地赶紧乖乖下来,可以少吃些苦痛。你也知道我们是知道你是郡主,我们花氏一门就是奔着你而去的,就没怕过掉脑袋的事!”
赫连尔澜听到这声音终于确定了这人的身份和她们所处的位置。原来这里就是诡异的渡月村!
“杀千刀的花老儿,原来是你们做下的好事。今儿个本郡主也把话放到这里了,今天你要是敢懂我一根毫毛,保管你十族尽灭!”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坡上远远传来:“不要脸的贱屌,卖到小倌馆都没人要你,舔脚都不用你。你全家都得了花柳病,烂脸烂手烂全身,断子绝孙死全家,最后变成人棍烂大街被野狗啃得骨头都不剩!”
赫连尔澜和慕莲溪目瞪口呆地看着美貌无比柔弱无比的慕六姑娘…
慕莲笙不好意思地捋捋胸前的头发,“我跟五姐学的,五姐说做人要会骂人,不会骂人心里憋屈。”
花月郎气得浑身颤抖,他自诩是个高雅之人,又有幸见识仙法,以后可是要成仙位列仙班的,自然特别注意形象,像这种粗鄙之言想一想都是罪过。
可这话却在一个最上层祭品的口中说出,他一瞬间有点后悔了抓她们的决定。
“太过分了!”花大郎气得红了眼睛,不管不顾地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一样冲上去,旁人根本没来得及拦,不出意外地又中了一箭,花大郎惨叫着滚下来,大腿上结结实实中了一箭,而且离子孙根特别近。
“爹——我疼、痒——疼死了——”
花大郎痛地在地上打滚,很快便抓坏了脸,花月郎忙令人按住他,以免在抓烂全身。
慕莲溪喊道:“下面的人好好听着,解药只有我们有。我们是无所谓,大不了同归一尽,咱们一拍两散。我们今天作为女子也做了回悍将,这辈子值了,就不知道你们值不值得。”
花月郎看了看儿子,心疼地白了脸。
旁边有人劝道:“快通知神老吧,让神老救一救大少爷吧,可不能再拖了!”
“可是神老说,大郎没有仙根,神老怎么救啊……”
这一刻他竟然觉得神并不是无所不能的,旋即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他凶狠的眼神看向上坡,高声道:“有话好说各位,既然到了这一步,我们便各退一步如何?”
坡上三人极有默契地轻轻一笑,赫连尔澜道:“如何各退一步?”
花月郎紧紧攥着拳头,道:“我送你们出谷,你们留下解药如何?”
“答应的这么痛快,你又如何保证你们不会出尔反尔?”
如何保证,当然没法保证。
“我以花氏族长的身份给你们承诺,况且我儿子性命捏在你们手中,我能把你们怎么样?”
慕莲溪冲赫连尔澜微微点头。
赫连尔澜扬声道:“现在我并不能相信你们,你们要拿出些诚意来,族长以为如何?”
“什么诚意?”
“族长你只身一人上来谈判,这样才有的可谈。”
“族长不可!”
花月郎抬了抬手,道:“好!我答应你们,不过你们也要信守承诺,不然就算舍了我这条老命,你们也别想好过。”
“这个自然,请族长移步而上。”
花月郎沉了沉气,刚想走,一个年轻人大汗淋漓地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花月郎的神色逐渐明朗,“知道了,你去给神老回话,这里一切都按他的指使行动。”
“那好,神老让把受伤的村民都带到他老人家那里医治,他们很快会好的,族长不必担心。”
花月郎突然跪地举臂,“神老保我,弟子感激涕零!”
旁人也皆跪下,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郡主你看他们在做什么?”慕莲溪道。
赫连尔澜也正在犹自纳闷,“他们这是在拜什么,这是信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