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慢慢来,宁玉海那边已经交代好了。这里他已经派了人把守,不会让闲杂人等靠近。”
慕乐萱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再次放眼五具尸骨,慕青杉晃晃头,“若真如你所说这事便太吊诡了,还有从井边拓下来的鬼画符,更显的这案子不神不鬼的。”
“鬼画符?那是什么?”
“道士说,那是道家邪派的‘锁魂牒’,反正不是好东西。”
慕乐萱微微一笑,“竟还有这一遭。这就对了。我说怎么都不对劲,原来是这五个女孩儿的死法仪式感这么重,更像是有人在拿她们祭司某种东西。”
“祭司?”慕青杉心尖一凉,“这是为什么?”
作为一个长在红旗下接受现代教育的大好青年,实在理解不能。
慕乐萱徐徐道:“古今中外都有这种案例,其目的皆是通过祭司向他敬奉的神灵索要东西,比如说十九世纪中期奥地利的教堂男孩失踪案,邪教教徒连杀了十几个男孩,先将他们催眠,然后心甘情愿上吊而死,这样神才会接受他们的礼物。如此的目的是为了得到永生。我想此案目的大同小异,跟他们的宗教信仰有关,所以你现在要做的是要找个懂行的大神带你装逼带你飞。”
“本来我一回来的时候,便打算去无尘子指点的道观去问,结果人道长去云游了,连人都没见到。”
慕乐萱轻轻吐出两字,“傻子。”
慕青杉炸毛,“为什么又骂我?”
“你冷不丁地破马张飞地去人家观里拜访,连个拜帖都不递,人凭什么理你?谁知道你有什么事,要我我也说不在。”慕乐萱伸手整整他被自己弄乱的衣襟,“你呀赶紧去让你便宜舅舅写个拜帖,你亲自再跑一趟。古人爱面子,爱的要死。”
“算你说的有道理。”他伸了个懒腰,瞅了瞅窗子上的微光,“我去找舅舅商量商量就该天亮了,正好在车上再睡一觉,我真是要困疯了,你也找空儿睡一会而,对面有个捕快值班室。”
一遍往外走一边唠叨着走出门,在外面碰到小鱼,又嘱咐了几句。
宁玉海知道其来意,自然应允。刷刷几笔写好请帖交给他,“那个凌予道长多年前曾见过一面,好个神仙模样,让人望而生敬。你可千万不要毛躁,若是能得他指点一二,对你人生大有益处。”
慕青杉本事谨慎谦顺之人,可谁让他接受的是无神论的教育呢。对此他不以为然——一个怪力乱神的道士能指点个啥,怎么吃仙丹得道成仙?
别闹了好嘛。
“好,青杉这就去了,看这天色恐怕赶不回来了,舅舅不要担心。”慕青杉拱了拱手,打算走人,却又被宁玉海叫住。
“你那妹妹真的会做仵作的活?那些都是她查出来的?她真的比赵仵作还强?”
看来被震惊的不小嘛,一串问话。
“这个自然,你别看她小小一只,但真是学了真本事的。不信您去调查好了,地址您也知道。”
宁玉海语结。
慕青杉跟他说,慕乐萱的一身本事,是跟住在隔壁仵作学的。还说那人曾是京城来渭城定居的仵作,因为犯了事被革职,固回老家养老。因他独身一人无亲无故,偶然结识了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慕乐萱,一来二去觉得这小姑娘颇有见识,便将一身的仵作本事传与她。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么一出事。
当他宁玉海是大傻子吗,话本都不敢这么编故事的。
他当然会去合适这件事的真实性,但他不是迂腐之人,现在正值四面楚歌之时,破案是关键,管她是人是鬼。
“不提这事,让你表妹表哥陪你去。”
慕青杉抿唇一笑:“不必了,我有别的事交代他们去办,比我这点事重要万分。”
“是什么事?”
宁安桥下,便衣捕快毕然的摊子上坐着两个江湖人士打扮的少男少女,两人脸上莫名都透着相通的气质——硬朗。
“来了来了,两位的菊花茶来了。”毕然利落地将两人的空碗倒满,“小本生意,都是些不值钱的茶,两位别嫌弃,尝尝小人亲手做的点心,客官绝对没吃过。”
宁远志扬声道:“这点心做的确实不错,坐下说说都叫什么名儿,有什么来历,说好了有赏。”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五两银。
毕然喜地搓搓手,“多谢客官。”
他坐在坐下后,压低了声音,“少爷小姐,大人有什么指示?”
宁远志端起茶碗,“一会儿会有一家人家着火,这两条街的居民都要强制被请出来,你在这带着几个兄弟在这里看着,观察他们每一个人,还要防止他们趁乱逃跑。”
“知道。”毕然低头笑了笑,“可算有个盼头了,不然我真以为我要在这里卖一辈子茶了。”
宁远韬笑道:“看你卖的挺来劲的,我听说你说过,在这几天就挣了好几两银子,都不想会衙门了。”
毕然脸一红,回头瞪了眼正在煮茶的小哥儿,“就他多嘴,我可没这个意思,我后面还说了,还是在衙门体面。”
“行了,别逗他了。”宁远志低头看了看桌上的银锭子,“这个是宁大人赏你们的,你们在此风吹日晒也是辛苦。”
“这怎么好意思呢……”毕然嘿嘿笑着将银子揣进怀里,“多谢大人,多谢少爷小姐。”
这趟差事没白干,慕家少爷肯定也会赏他,里外里至少挣出一年的俸禄,美的他都要飘起来了。
宁远志环顾四周,道:“你观察了好几天,可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毕然道:“我也看出什么来……除了那两家丢孩子的,其他的都是一般人,并没有什么特别。平常我还会和他们这个街的人聊上几句呢。”
“我哥的意思是让你重点盯着那个卖棺材的。”
“高棉?”
“对,他的妻儿巧合地出现在梅花庵,妻子还被人带走了,实在蹊跷,你重点盯一盯。他的家也是我们搜查的重点对象。”
“他也没什么奇怪的,就是昨个儿晚上儿子回来了后,大哭了一场。许多年上门去安慰,我还借机去他家送了些药茶,他家挺普通的啊。”
宁远志那眼睛瞟了瞟他,狐疑道:“那你不会是暴露了吧。”
“这不能吧。”
宁远韬不耐道:“罢了,罢了,暴露不暴露,今日的事儿了解了就完了。今儿个小爷定让他人赃俱获抵赖不得。”
正说着,之间台儿街中间的住户突然冒出了滚滚浓烟,有人扯着嗓子道:“走水啦!走水啦!”
有人捂着嘴从跑出来,去寻人帮助,‘正巧’遇到了巡街史,巡街史带着一队官兵冲到台儿街,挨家挨户拍门,强行让人出来,连摊在床上的老太太都给挪出来了。
见时机正好,宁家兄妹趁乱摸进了高棉后院。而其他身手矫捷的便衣捕快,也偷偷这街上上的其他人家进行搜查。
于田和大舅子在后院的大铁桶中不断地添加黑炭,一边加一边咳嗽。
“呛死了,你从哪整的这破炭?”
于田道:“前年被坑的那回,我没舍得处理,这会儿竟派上了用场。这破烧炭……辣眼睛呐……”
“快快快,再加再加,要让停的话会给信号的。”
宁安桥下下的毕然热情地招呼被官兵赶出来的邻居们,“今天我这茶不要钱,大家尽管喝。官府都上人了,大家伙就不要担心了,很快就会没事的。”
人们被他一吆喝,真的有几个心大的坐下喝茶了,反正离那么远也不会是自己家,乐得喝免费茶了。
毕然瞄见抱着孩子深情忧虑的高棉,连忙拨开众人将他安置到一张桌子上,硬挤出一个位置,“高大哥媳妇刚出事,还抱着孩子,还是让他歇着吧。”
邻居见是他不好意思起来,赶紧让了个位置。高棉被几人按着坐下,四宝在他怀里哼哼唧唧的说道:“爹,好好等着吧没事的,”
四宝的话让他安宁了几分,“我是觉得,咱们大伙一起去帮忙比较好。”
毕然笑眯眯道:“高大哥不用担心,看样子不是特严重,等官兵们排查完毕,自然就让大家回去了。”
高棉对上头顶这双年轻小哥儿的笑眼,嘴角扯出一抹怪笑,“应该是吧。”
高家棺材铺后院,两个身影从墙间稳稳落到地上。
“他父子两已经被带出去了,一盏茶的时间。主要是后院,你东我西。”
“知道了,小心点。
高棉家的院子看起来很简单,和普通人家一样,分为东西厢房,伙房建在西厢房链接的小偏房。
与东厢房连接的一排矮房是做棺材的工坊。
宁远韬进入工坊中,瞧见满地的木屑和木板,还有半成型的棺材。他走过去看了看那棺材,检查没什么异常后,扭身之际发现在工坊的最东边竟然有一个完工的棺材,方方正正地贴墙而摆。
他走过去一瞧,发现不过是个杉木棺材,没什么稀奇。只是看起来不像新的。
宁远韬向来手比脑子快,推开棺材盖,便跳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