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莲笙道:“还有何事?”
“我现在是不是没有几天活头了?”李铭淑大大的眼睛中没有任何波动。
慕莲笙顿了顿,才缓缓道:“对,吃了我的药也活不过一月。”
“姑娘真是好本事,这里的大夫都说我活不过三天了。”张铭淑笑了笑,一双无神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她,里面是说不尽的祈求。
“小女子求姑娘一事,不知可否?”
慕莲笙怔了怔,“你说。”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慕莲笙走出房间,见人都在门口等着,立马露出浅浅的微笑。
“哥,李夫人确实是中毒了,而且就是雷公藤之毒。她是日积月累中的毒,平时的量很小,可能一锅鸡汤只混进了两三根雷公藤根。所以她的症状会跟她本身的心胀病混淆,所以大夫诊不出来,不过最后这锅鸡汤确加大了雷公藤根的分量,可能有人等不了吧。”
一席话听得李忠几乎晕厥,“那我家小姐……”
慕莲笙遗憾地摇摇头,“她没有几天了,心脉病损加长期中毒,华佗再世也无济于事。”
李忠听罢,一下子厥过去了,慕青杉命人带他下去休息。
慕青杉张开双臂抱了抱慕莲笙,“妹妹辛苦了,舟车劳顿一回来就被我抓来了,辛苦啦~”
少女的身姿抽长了不少,面貌更加清丽,只是没有懦弱顺从之感,现在看起来气质反而比相貌更引人注目。
“不辛苦,给人看病是我的乐趣。”慕莲笙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哥,你好像又高了。”
慕青杉也摸摸她的头顶,“你也拔高了不少,现在都到我腰了。”
“烦人,谁那么矮~”
“你本来就不高。”
慕乐萱上前分开黏黏糊糊的两兄妹,道:“有个问题我终于想明白了。”
“什么?”
“凶犯为什么要杀乞丐,是为了做实验,测验死亡速度和药量。我曾经……”慕青杉咳了两声,她转而道:“大概是这个意思,就跟医者给病人开药一样。”
慕莲笙听罢连连摆手,“你们的活儿太黑暗了,我不听了,我去个清静的地方写方子,让她多活几天是正经。”
她转身又进了屋子,只剩下慕青杉和慕乐萱面面相觑。
对眼半天,慕青杉道:“那个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咱们先审了,就什么都清楚了。”
“那还不快走。”
慕乐萱拉起他的手便往外狂奔。
慕青杉回头望了一眼李铭淑的房舍,心中浮上几丝莫名的阴郁之感,驱之不散。
一天后,衙门里升起来堂,慕青杉作为推官,还是要宁玉海坐堂主要审理。
宁玉海一拍醒目,道:“升堂。”
“威——武——”
“带唐九连、唐五彩上堂!”
三人哆哆嗦嗦上堂后,跪在案前,埋头道:“拜见大人。”
宁玉海对外甥点了点头,慕青杉道:“唐九连,在你的店铺里发现了大量的雷公藤根茎,而近期有两个乞丐死于你家唐记肉饼店所出的肉饼,巧的是肉饼里也有雷公藤,本官有理由相信,此案跟你们脱不了关系。”
一向被吓软的唐五彩,此时却抵死不服,“青天大老爷,这事跟我们一家真的没有半点关系。我们没事毒死乞丐有什么用,这一定是有人嫉妒我们家故意栽赃陷害,宁大人您是青天大老爷,可不能冤枉了我们呐。”
说着砰砰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唐九连也道:“大人,说实在的我家肉饼并不难做,还有那油纸袋上的印记就更好做假了。不知道大人为何一口咬定这事是小人所为,别是被小人诓骗了了吧。”
此时二人表现的十分气愤,表情莫名坦然。
慕青杉冷笑:“既然你们二人如此无辜,那便上证据了。”
王捕快默契地将一只坛子和一个包袱放在案上,躬身退下。
“这两样东西你们都是再熟悉不过了,这些分别是从唐九连的院子和唐五彩的卧房发现的。你们为什么要收藏这种毒物。”
唐氏兄妹忿忿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缝,这些细微表情落到了慕青杉的眼中。
唐五彩绷着身子道:“回大人,这是我们老家专门用来杀虫子的。来了城里也习惯地带一些,但民妇发誓,我只是杀虫并未做其他的用处,那两个乞丐当真和我兄妹没有一点关系。”
“你撇的太干净了,本官还未跟你说,在李铭淑小姐,也就是你的儿媳经常喝的鸡汤中,同样也检查除了雷公藤。本官找过对照,那鸡汤中的雷公藤根你卧房的雷公藤是出于一种。你还能大言不谗地说跟你没关系吗?”
唐五彩脸色变了几遍,还要再说,身边的弟弟已经瘫了。
她一把拽起唐九连,“没做就是没做,别人一诈你就停不住了。人在做,天在看,谁都不能平白冤枉了……”
慕青杉不耐地打断她,“别喊口号了,物证有了,人证上来。”
很快一个青衣丫头滴着头走了进来,“奴婢琥珀乃是李小姐的大丫鬟,奴婢拜见大人。”
自琥珀进来后,二人整个状态又变了,一直强硬的唐五彩头顶蹭蹭冒汗。
“你是李铭淑的丫鬟?”
琥珀垂眸道:“奴婢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之一,是伺候小姐膳食的。”
“你跟了你家小姐多少年。”
答曰:“从八岁开始,现在已经有了满十年了。奴婢和珍珠、翡翠都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
“十年主仆之情,着实不易,可你的供词中却说是你受人指使,日日在李铭淑的鸡汤中放入雷公藤根茎,这可是真的。”
琥珀眉眼婆娑,抹着眼泪道:“罪奴是受唐氏挑唆,她说小姐的身子早晚是不成的,而我终究是要聘出去嫁个小子了此一生。若是我听她的就许我做姑爷的小妾,再不用出府去,反正这李家的一切终归是要是姑爷的。奴婢一时鬼迷心窍,终究做了傻事……”
这话是直接将唐五彩定罪了,人证物证齐全,证据链完整,动机也可以说服人……
唐五彩已经被她的话击溃了心理防线,除了垂死挣扎地大骂哭诉之外,完全不知如何接招。显然,这事是她做的没跑了。
宁玉海喝住唐五彩,慕青杉继续道:
“所以,你给李铭淑下药下了多久,每次的分量是多少。”
琥珀道:“唐氏让奴婢放入五根,奴婢心有不忍,每日只敢放两三根。”
堂外百姓听的愤怒不已,纷纷咒骂唐氏兄妹生性恶毒不得好死。
“此事,只有唐氏一人指使?”
唐五彩一个激灵地看向琥珀。
琥珀咬了咬唇摇了摇头,“还有姑爷,他早与奴婢有了私情。他说,只要我听他母亲的话,那他便许我两百金作为纳妾礼金,还会让奴婢的兄弟都有个好前程。”
“胡说!我撕烂了你的嘴!”唐五彩疯了一样扑过去一阵乱抓乱打,被衙役生生拉开来。
“你说你为什么要害我儿子,你这个小娼妇!小贱人!”
琥珀狼狈地趴在地上,看起来极为虚弱,“奴婢慢慢发现那姜生生性浪荡,勾搭的女子何止奴婢一人,便知这母子不过是哄我罢了。既然如此,我王琥珀就是拼得一条性命,也要将事情和盘托出,还我家小姐一个公道……”
“还有,有一次奴婢亲眼看到唐氏在角门跟一个乞丐模样的人拉拉扯扯,不知在做什么勾当……”
血液顺着她的嘴角滴落在地上,琥珀随即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王捕快赶过去查验,“大人,此女已经断了气,看血色,应该是提服了毒药。”
没想到这个背主之人如此决绝,竟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
琥珀的死让人措不及防,唐五彩爬过去死命地捶打她的尸体,“你怎么就死了,你给我说清楚,你凭什么诬赖我儿子,为什么要诬赖我杀了乞丐,你究竟打得是什么算盘?你给我活过来,说清楚了……”
她的哭声突然一顿,跪行到宁玉海案前,“我知道是谁做的了,都是李铭淑那个个小贱人做的好事!一切都是她设计的,这个丫头是她的人,根本没被我们收买,一切都是她故意的!”
宁玉海道:“李铭淑已然中毒三月有余,本官询问过大夫,她是心脉病损,只要好好修养还可以活很久。可中毒之后,她只剩几天好活。你觉得她要用自己地生命来设计你们吗?难道那毒不是你指使琥珀下的?”
“你们不知道,李铭淑就是一个疯了!她疯了,她活不了了,就想把大家都拉下去。大人若是不信,就审审李铭淑!”
宁玉海看了眼慕青杉,慕青杉手微微点头,“传李铭淑。”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捕快匆匆来报,道:“禀告大人,李铭淑已经亡故了。”
“什么时候的事?”慕青杉急道。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据仆人说,今天中午李小姐拒绝吃药,将自己锁在房里,当下人们进去才发现人已经去了。慕录事已经赶去了。”
唐五彩趁机抢话道:“大人,她这事畏罪自杀!一切都是她设计的!”
慕青杉冷眼道:“将唐五彩一干人等,押到监牢候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