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手一拍桌子,不满的说道:“当年那事,你凭什么不帮我,怎么说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明明就是你一句话的事,那家人就不纠缠了,但你就不帮忙。”
刚才被瞒过去的事情,现在又旧事重提,难免气氛尴尬。
现在大伯又喝醉了,倒是分不出心神来缓解这屋里的情形,原本嬉笑着谈话的人们都住了口,只剩下大伯一个,扶着酒杯说的唾沫飞扬。
越痕才来没多久,对之前的事情一概不知,所以现在也只能是静静的看着,元欢心也是一怔,当年的事情早就过去了,大家都以为就真的这么过去了,但到底是一根刺,多亲近的兄弟,多浓重的血缘关系,之间刺了一根刺进去,终是不停的随着移动而磋磨,痛感悠长,也就汇集成了怨气。
元同民沉默,虽然元欢心一直在跟他使眼色,让他不要说话,但是他到底也动了怒,当年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多年的成长退去了稚气,但是骨子里的坚持却还在。
偏偏这时候大伯母还出来拱火,桌上的红烧酥肉一筷子一筷子的往嘴里夹,吃的口齿不清,这才将筷子拍在了桌上,碰的一声,火花四溅。
“不是我说,老三你也忒没情谊了,都是亲生兄弟,我家俊子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就那么忍心见死不救,进了监狱就回了他的一辈子啊,真是让人心寒,怪不得老爷子当年说你冷血,你大哥还替你说好话,我看着说的倒是一点没错。”
这话一出,不光元同民,连元欢心的妈妈沈青也变了脸色,当年元同民就不是三兄弟里最受宠的,性子正大光明过于耿直,自然不及能说会道的孩子讨得家人喜欢,即使是最公允的父母,也做不到对自己的孩子一视同仁,会哭的孩子有奶喝,这道理一直都是这样的。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之前的事情到现在都是元同民心里的阴影。
一通长长的沉默,太过诡异的安静甚至将二伯的酒都吓醒了几分,他虽然醉了但是听说还是不受限制,刚才的事情他全部听到了,但也正是因为全都听到了,所以现在才格外为难,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元欢心看着自己爸爸默不作声,渐渐塌下去的样子,爷爷一直是他心里的痛,从小到大的这么多年,元同民一直都是最高大最勇敢的样子,但只有爷爷,是他最大的软肋,大抵童年阴影都是难以消除的,会在人的成长过程中,如影随形,他这个样子,元欢心看了不由心疼,手上紧了紧,想要说话。
可是元娆忽的嗤笑一声,将自己面前的半杯橙汁,不动声色的推到了元欢心面前,剔透的果汁带着果肉微微晃荡,归于平静。
之后她开口道,“大伯母,不是我说,昨天我还在警察局看到程俊了,因为殴打老人被抓了起来,还有啊,元俊十七岁那年就因为猥亵同学被抓紧过少管所了,您也别说什么三叔毁了元俊一生的话,那就是赤·裸裸的讹人,要我看啊,如果不是元俊被抓进去那几年,还不知道都犯了什么事呢,我就一句话,强奸搞不好要判死刑的。”
她说的轻描淡写,看似随意,但话语却是字字扎心,听得大伯母登时面色便是一白,拍桌而起,面目狰狞,她今天答应过来,其实就是存了让元同民帮忙解决元俊被抓到警局的事情,不然她根本不愿意来,当年的事情元同民不帮忙,就是耽搁了她的宝贝儿子,这仇不共戴天。
今天也是想着元同民那衰人虽然离了职,但是在那群警察里口碑人品都不错,那些警察大多都是他之前的手下,到底会卖他一个面子,可是现在元俊打人的事就这么赤·裸裸的被元娆点破,她当然慌了神。
儿子千叮咛万嘱咐,不想去局子里受罪,看着自己儿子低声下气,她自然不舍,那些缺德的老头老太太就算打死了又怎么样,在楼底下种了点菜叶就当好的了,摘了就摘了,凭什么跟俊子闹,真是恶心人的老东西。
她心里这一通贬低,倒是没考虑过自己总有一天也会成为那老东西中的一员。
“你,你这贱丫头胡说什么!”最后只能指着元娆怒骂。
元娆气急了倒是笑了,毫不示弱的回了过去,“那你这贱女人骂谁呢?”
从小元娆就跟大伯母不对付,但是个中缘由却只有她自己知道,元俊八岁的时候就偷看过她洗澡,她找大伯母说清楚,换来的却是大伯母一同咒骂,说她不检点,甚至逼她保密,但她这么多年一向口无遮拦,倒是连她妈妈都有些无可奈何。
二伯清醒了些,皱眉训斥,“你这丫头说什么呢,有没有规矩。”
元娆一个白眼飞向大伯母,不再言语。
大伯母立在原地,受着大家的视线逼视,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终是承受不住,摔门离开了。
她面前的盘子里的红烧酥肉还没吃完,不过现在倒是已经凉了。
元欢心转头看过去,给了元娆一个感激的眼神,这样的魄力,她自己是没有的。
越痕不明所以,但也对元娆刮目相看,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刚才信口胡诌的魄力,强奸犯三年起步,十年之内,死刑的话倒是严重了。
不过元欢心却没察觉元娆恐吓大伯母的话,她虽然懂得法律,但刚才却没注意到,此时看越痕盯着元娆看,心里不禁有些吃醋。
她拿胳膊肘轻轻撞了越痕一下,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道:“怎么,觉得我表姐很厉害么,越少爷莫不是又动了心?”
越痕哭笑不得,本来还在为她主动凑过来开心,现在倒是懵了,不清楚她的脑回路如何,怎的会冒出这么一个想法,他跟那所谓的表姐不过第一次见面,哪里就称得上动心了。
无奈,但也没了办法,他浅笑着摇头解释,因为觉得好笑,所以总是不太真诚,元欢心瞥了他一眼,愤愤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