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动物园新来了一匹两脚兽
宝卿(原名赵大咪)2018-09-09 17:1410,621

  翟一桃没有料到,她再也没能回到凹洼沟,回到老三的老家。

  当晚,金成家辉被送进了医院。打了止痛针、退烧针,经过诊断,他得的是

  肾结石。翟一桃和广姐在电话里紧急磋商后,决定把巨咖转院回北京治疗。但是

  金成家辉本人却拒绝了:“去兰州治吧,又不是什么大病,康复了我还要回凹洼

  沟的。”

  第二天一早,广姐杀到了兰州,联系了最好的医院。翟一桃匆忙叫车,把金

  成家辉转院到兰州。经过一系列乱七八糟的检查,确认金成家辉体内的结石已经

  达到了15×10mm,最好进行体外碎石手术打碎,再慢慢排出。

  翟一桃这才知道,金成家辉比她想象中吃苦耐劳得多。忍着刀割一般的疼痛

  和感染附带的发热,他竟然在苦寒的山上活活坚持了十多天。

  在兰州的医院安顿好,吃着药,同时做着各种术前检查,等待医生安排手术

  的具体时间。广姐忍不住数落助理的渎职:“怎么搞的?怎么照顾的?金成老师

  生病了都不知道!竟然让他病倒了!”

  看到翟一桃被骂得哭丧着脸,躺在病床上的巨咖开口劝阻经纪人:“你就别

  骂她了。说实话我还得多谢她呢,在山上时她天天给我吃稀的,而且越来越稀,

  利尿又排毒,我才能坚持到今天。”

  翟一桃实在没有智力分辨出,巨咖这是在帮她还是在落井下石。

  “李治呢?怎么没来。”走出病房门,翟一桃抓了个机会问广姐,“这泌尿

  系统的疾病,咱们俩照顾起来有点尴尬啊。”

  “不晓得,联系不上。”广姐不悦道,“我已经让金成的司机过来了,在路

  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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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金成老师要是问起李治的下落,我们怎么说?”翟一桃提前向广姐

  请示。

  “实话实说。”广姐严肃道,“给金成当手下,最重要的品质就是诚实。因

  为但凡说谎,他都能看出来。”

  翟一桃并不相信金成家辉是人肉测谎仪,但她相信他有最基本的判断力。平

  时跟小狼狗一样寸步不离的特别大助,如今生病时却不见人影,她要是金成家辉

  她是不会开口问的,太伤自尊了。

  但在把翟一桃支出去买东西之后,金成家辉还是忧心忡忡地问广姐:“我担

  心李治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广姐略有迟疑但还是假乐观道:“不会啦。他可能心情不好,自己旅游去

  了。以前他不也这样过吗?”广姐说的以前,是大概六七年前,金成家辉差点结

  婚那次。

  金成家辉刚想开口再说句什么,没眼力见儿的司机敲门进来了,中断了谈

  话。司机后面跟着主治医生,来向金成家辉汇报手术定在下午进行。

  下午,司机陪金成家辉进去手术室,两位女士则坐在走廊等候。医生操作一

  台冲击波碎石机进行治疗,整个手术大概仅需要三十分钟的时间。

  确如金成家辉本人所说,并不算个大病,但因为巨咖比普通人金贵,所以手

  下全都严阵以待。特别是广姐,在外面坐立难安,一直低声祈祷。翟一桃安慰了

  几句,广姐心神不宁道:“你晓得吗一桃,我这个人第六感一向很准的,我现在

  特别心神不宁,有一种不祥的预……”话还没说完,翟一桃就眼睁睁看着师妹踏

  着袅袅仙气空降在了走廊的尽头。

  “我老公在哪个病房?”打老远,我怕疼,这位自我认证的金成嫂就问。

  翟一桃站起来,手放在广姐的肩膀上,安抚道:“您的预感确实很准!”

  龙兄不要我怕疼朝她们俩冲过来,不顾走廊内外过路的人群,用超高音量问

  道:“金成家辉的肾保住了吗?!”

  广姐脸都绿了,大叫阿弥陀佛。我怕疼这一嗓子果然引来整栋楼的侧目:什

  么?金成家辉在这医院?而且即将摘掉一个或者一对肾?!

  师姐赶紧冲上去捂住师妹的嘴,吼道:“你是得不到他就要毁了他啊!你不

  如发榜昭告天下好了!”

  我怕疼继续用腹语高声道:“我是来救他的!金成家辉的肾就是我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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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嘘!”翟一桃不得不空出一只手来捂着师妹的腹部,“问过大夫了,肾结

  石不影响性功能。金成嫂您就给金成哥留点隐私吧!”

  我怕疼拿开师姐一上一下的两只手,低声解释道:“我呀之所以这么晚才过

  来,是拿我姥爷配的药去了。”说罢就解开双肩背,从里面掏了半天,掏出了一

  个青花小瓷瓶。

  翟一桃看看瓶子,问:“什么呀?”

  我怕疼睁着间距过宽的两只大眼睛,说道:“汹涌澎湃丹!”

  “干什么用的?”广姐和翟一桃同时发出了疑问。

  “哎呀!”我怕疼对这两个医学盲不耐烦了起来,“结石打碎后不得往体外

  排吗,这是当今世界,不,古往今来世界上最牛的泻药!我让我姥爷做了个私人

  定制款。我已经亲身试验过了,就这小小一粒,还没等从嗓子眼咽下去呢,就尿

  了!那药劲儿……”

  广姐和翟一桃同时咽了口吐沫。

  “你那叫失禁!”师姐啐道,“把你那民间偏方收起来吧,大夫早做好系统

  治疗方案了。”

  “看不上我的神药是吧?”我怕疼冷哼道,“这可是你们说的,到时候别

  求我!”

  翟一桃眉头一皱,刚想问她又卜算出什么来了,背后手术室的门打开,做完

  手术的金成家辉侧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手术很顺利。”跟在后面的大夫

  说,“头两天,先卧床静养,多喝水。后面几天适量运动,把碎石排出来。”

  “金成你还好吧?”广姐关切地问。

  金成家辉点点头,目光一转,看到了刚来的我怕疼——他派出去的什么消息

  都没反馈回来的间谍。

  看到金成家辉在看自己,我怕疼居然很少女地羞红了脸,低头跺脚道:“在

  看我,还在看我,再看,再看我就把你喝掉!”

  除了金成家辉外,其余人等全都跟摸了电门似的,筛糠起来。司机推着金成

  家辉就往病房跑,厚重的广姐也撒腿就蹽,灵活敏捷得像刚做完抽脂。翟一桃刚

  想也嫌弃地离发情师妹而去,师妹就一把薅住了师姐,面有忧色道:“金成家辉

  要倒霉了。”

  “肾结石还不算倒霉?”翟一桃从没看过师妹这么认真,心里也有点突突了。

  “我说的可是万劫不复的那种。”师妹加重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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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一桃对师妹的天才预判已经近乎迷信,当即就心慌气短:“你从鸡精那儿

  弄到什么消息了?真的是唐高宗叛变了?”

  “鸡精?他平静得跟台风风眼似的。”我怕疼憋气道,“毫无动作。而且他

  也联系不上唐高宗。”

  “那……那你什么意思啊?”翟一桃糊涂了。

  “直觉,预感,第六感,禽流感!”师妹吧唧嘴道,“这次恐怕真的玩

  大了!”

  听我怕疼一说,翟一桃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心神不宁。在金成

  家辉病房里不能表现出来,找理由溜出病房,翟一桃便开始上弦了似的一遍遍刷

  新手机网页,生怕什么时候就爆出一个让金成家辉万劫不复的大头条。

  刷了半下午,什么都没刷出来。

  我怕疼因为力排众议,坚决要在病房里为巨咖表演一个人的歌伴舞:soft

  kitty,warm kitty,little ball of fur;happy kitty,sleepy kitty,per per per……被金成

  家辉让司机给丢了出来。

  看到师姐在刷网页,稳住身形的师妹对此颇为不屑:“你刷这有什么用,太

  被动。”

  “那你说怎么办?”翟一桃问。

  “直接进去问金成家辉,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我怕疼直白道,“这

  才能掌握主动。”

  “你那意思让他自曝?”翟一桃摇头,没抬眼看师妹,继续刷网页,“除非

  他吃了你的汹涌澎湃丹,拉稀拉得脑子都拉出来了。”

  师妹斜眼看着师姐的动作,皮笑肉不笑道:“翟一桃,你知道跟我做情敌是

  什么下场吗?”

  “谁跟你是情敌啊!”翟一桃终于抬起头来朝师妹翻了个白眼,“被害妄

  想症。”

  “我最烦死不承认的了。”我怕疼一脸嫌弃道。

  嘴硬的古典泼妇翟一桃当场被炸成了一缕黑烟。

  这次我怕疼的预测没有应验,当晚什么消息都没有,第二天还是一片平静。

  翟一桃不由得腹黑地想,难道是师妹故意考验我,看我对金成家辉是否上心?

  师姐咬着指尖,心里也犯嘀咕了:难道我真的爱上巨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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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金成家辉自从来到西部,尤其是在凹洼沟,所显露出的性格越来越讨

  喜。影帝和巨咖是没有缺点的,金刚不坏,迎刃而解,毫不脆弱;而真实的金成

  家辉则怕老,幼稚,馋,嘴巴恶毒而且还会生病。最重要的是,翟一桃脑海中一

  直挥散不去那晚他喝酒后讲起老三,痛哭流涕的样子。

  翟一桃在心里叹一口气:难道我被巨咖的眼泪征服了?

  第三天,金成家辉可以开始下床活动了,同时也开始接受探望。实际上,消

  息封锁得很严,没几个人知道他生病。来的第一波也是唯一一波,就是凹洼沟学

  校的几个孩子,以鼻涕要过河为代表。

  贴心的鼻涕竟然把猴子米饭给带来了。

  翟一桃感动得热泪长流,抱着米饭,在病房里就没hold住:“我还以为再也

  看不到你了。”

  孩子们关切地围着金老师,问长问短,金老师一脸慈祥,对孩子们保证道:

  “老师很快就会好的,你们听话,在学校等我。过几天我就回去。”

  “桃老师你呢?”鼻涕问翟一桃。

  翟一桃看一眼在门口一脸杀气的师妹,讪笑一下,模棱两可道:“我,看情

  况……”

  感受到金成家辉不悦的目光,翟一桃还是假装逗米饭,没改口。女助理心

  说:我不是怕吃苦,也没有嫌弃你肾结石,我实在是怕我师妹的姥爷用家传古方

  远程取我首级啊!

  把探视者们送到门口回来,金成突然提出想散散步。因为司机开车送县长

  他们去了,所以巨咖把帽子围巾口罩全副武装好后,随手钦点道:“一桃陪我

  去吧。”

  我怕疼的脸色像杜莎夫人蜡像要融化。

  “一起去吧。外面天气不错,都走走。”我怕疼想拖着广姐一起。广姐正叉

  着腿坐在椅子上,撸着牦牛肉干,口齿不清道:“有牙签吗?肉塞牙了……”

  金成家辉已经率先迈开步子走了出去,翟一桃只好抱起一瓶2升装的纯净

  水,朝师妹抱歉地一笑,跟了出去。刚进走廊,就听到背后房间里一顿乒乓巨

  响,师妹眼瞅着分分钟要大开杀戒。

  抱着水瓶慢慢跟在金成家辉后面,翟一桃心里嘀咕要不要把师妹之前跟她说

  的方法付诸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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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五分钟,助理尽职尽责地递上水瓶:“老师,该喝水了。”

  金成家辉接过来,咚咚咚,一口气喝到想吐,才把瓶子交还给助理,继续往前

  走。大夫交代了,每天最少要灌下4000毫升水,喝得越多,碎石排得越快。

  走着走着,巨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问助理:“一桃,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最

  大的梦想吗?”

  翟一桃脸有点僵,“不太记得了。八成不是想当科学家就是想当科学家。”

  巨咖露出不屑的笑容:“结果现在在给我当助理。你是学新闻的?你就没有

  点人生理想?”

  翟一桃心说:看在您是病人的份儿上才对您礼让三分,不带这么刀刀往人心

  口窝上捅的。“我的理想是您赶紧康复,出院,体验完您想体验的生活,灵感浑

  身乱窜,好让我回家。”助理冷着脸道。

  “你怎么这么老气横秋。”金成家辉一脸鄙视,“一点年轻人应有的浪漫激

  情和理想主义都没有。”

  “哼,”翟一桃冷笑一声,“您既然已经赶上好时候了,就别得了便宜还卖

  乖,挤对我们这些时代造就的苦命人了。理想主义谁不会啊?我小时候最想洗劫

  一家小卖部,把赃物分给小伙伴儿们。但为什么我现在没这么做?因为我现在知

  道开小卖部的人很多是残疾、老人、低保户,很辛苦,挣的是血汗钱,有那能力

  我该洗劫您去也不该洗劫他们。”

  金成家辉鲜少看到助理这么激动,有点尴尬,迈着步子往前走,自我解释

  道:“随便聊聊嘛,怎么还急了……没谁是随便成功的,都付出了代价,以后你

  总会明白……”

  助理在后面跟着不作声,心说刚是有点不淡定,又仇富了,一不小心这是要

  变愤青吗?

  又走了一会儿,金成家辉转身折返道:“回去吧。对了,老三的事儿别跟任

  何人说!”

  “明白。”翟一桃回答道。心说这才是找我出来散步的真谛吧!抱着这么现

  实功利的目的,却能扯出什么年轻人的浪漫和理想主义,真给您跪了!

  师姐抱着水瓶摇摇头,心说师妹,放心,师姐根本不可能跟你成为情敌。

  坐在医院楼顶天台边沿、双腿在空中摆荡、三分之一臀部架空、刚喝下第四

  瓶陈醋的师妹,正一边狼狈地往回爬一边狠狠咒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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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过后,除了司机留下来陪床之外,剩下的人都让金成家辉赶回宾馆休息

  了。“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巨咖信心满满,一扫病容,“再过几天就能回凹

  洼沟小学了,我实在太想念他们了!”

  为了方便听巨咖差遣,翟一桃他们就居住在离医院不远的宾馆。广姐已经跟金

  成家辉说好了,搭乘第二天的班机回京。虚惊一场,总算以全须全尾告终。

  翟一桃和我怕疼师姐妹俩住在一个房间。回到宾馆后,翟一桃终于有时间给

  自己泡个澡放松一下,同时给鸡精打个骚扰电话。

  “说吧,又捅什么篓子了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我请大师摆的阵终于灵验,你

  们金成老师让野狼叼去了?”鸡精贱气四溢,但脸上分明掩饰不住高兴的神情。

  “我就想问问你真不知道唐高宗的下落吗?”翟一桃问。

  “哎呦喂!”鸡精立即阴阳怪气地大叫起来,“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还是咱

  俩都疯了,你上来就问这么枕边的话题?”

  “呸!”翟一桃虽然在骂但是也笑了,还是鸡精对她的胃口,能给她带来欢

  笑,“鸡精,我多么希望你能上进一点儿,也给我开出五万的月薪,我保证绝对

  会重新投靠你门下的,四万也行,三万不能再少了!”

  “我每个月给你开一亿飘十亿你要不要?”鸡精啐道,“有事快说,没事挂

  了,我这还等一重要电话呢,你老占线。”

  “没什么事儿,就是想你……”没等翟一桃把粉红告白全部说完,鸡精就毫

  无情意地挂断了电话。

  高擎着断线的手机,翟一桃一个猛子扎进浴缸底,开心地吐出泡泡来。

  鸡精却没有那么兴奋。当然,接到翟一桃主动打来的电话他还是很欣慰的,

  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让他挂心,让他暂时没工夫梳理跟翟一桃亦敌亦友的感情。

  他确实在等一个期待了半辈子的电话,一个内线消息。如果这消息属实,那它带

  来的震动让一心复仇的鸡精都忍不住要起恻隐之心了。

  毫不知情的金成家辉女助理,泡了个舒服的大澡之后,擦着头发走出浴室。

  师妹我怕疼已经睡着了,师姐关了灯,准备来一个暌违良久的金质睡眠。

  黑灯瞎火的房间里,师妹突然发出了咯咯的欢快笑声,听着分外瘆人。翟一

  桃笑了,心说不知道梦里怎么调戏金成家辉呢,祝我自己也有个好梦,大表哥能

  再匀我点儿档期吗?咱把上次那半支舞跳完。

  几乎是立刻,翟一桃就跌入了人事不知的香甜睡眠中去。

  当天夜里十二点,金成家辉和影坛一姐UFO的艳照爆出。天还没亮,就在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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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络社区里盖起了N座令人闻风丧胆的摩天大楼。

  系列组图里,影后UFO穿着吊带睡衣站在酒店房间门口,金成家辉光着上

  身,仅着一条内裤,给她开门,俩人拥抱、接吻,金成家辉的手伸进UFO的睡衣

  里,关门。

  众所周知,他们俩合作过电影,但可怕的是,曝出来的这些玩意儿没有一张

  是剧照。

  更可怕的是,UFO已经结婚,并育有一子。

  鸡精是在夜里十一点等到的内线消息。只是一条短信——“一小时后组图将

  发布”,花了他好几万。

  邪门的是,鸡精反复研读着这条简体字的短信,却实在扯不出幸灾乐祸的

  笑容。因为鸡精太知道这次事件的可怕了,唯其真实,唯其牵涉甚广,所以尤

  为可怕。

  UFO跟金成家辉虽然都是超级一线,但成名之路却是天差地别。现影坛一

  姐的履历可以用一句儿歌来形容:“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地往上

  爬。”

  此次事件中,最难受的当然是UFO的老公。

  UFO下嫁的是这样一个家庭:她公公,从不显山露水,名字本身就是敏感

  词;她婆婆,某行业霸王花,美国名校博士,身兼各种顾问名衔;她老公的叔

  叔,无数影视剧片头第一个出现的名字,出品人,大企业家……一言以蔽之:有

  权有钱。

  整个家族里最没出息、唯一不能自食其力的,就是UFO的老公,比她还小两

  岁,人矮脾气大,出了名的跋扈。

  敢曝出这样组图的人,真真儿得是恨毒了金成家辉或者UFO,才想赶尽杀绝

  吧?问题是,这么私密的照片,又是七年多以前的旧照,谁能值得拥有呢?为啥

  现在才曝出来呢?

  几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唐高宗。鸡精知道,那年这电影是唐高宗全程陪同

  金成家辉驻剧组拍摄的。

  鸡精守着电脑,一边刷新,一边抽完了一整包中南海点八,再一次拨通了唐

  高宗的手机。这次,是关机。

  “老三,”烟雾袅袅中,鸡精对着灯管说,“你能看到这一切吧?你觉得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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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吗?”

  在组图全面失守前的半个小时,广姐也接到了一个维护了多年关系的电话。

  当她做着海藻泥面膜在床上迷迷糊糊接起手机,听到对方在说什么的时候,她觉

  得自己活像躺在一具棺材里,而脸上糊的是腐烂动物尸体。

  “不可以!”广姐嗓子都喊哑了,“我们愿意付任何代价,任何,一定不能

  发布!他们要在哪里发布?天涯?猫扑?微博?贴吧?任何网媒我们都愿意支付

  封口费!”

  “姐,”关系人在电话里幽幽道,“没用的,全世界目前有上亿个网站,你

  们在明,他在暗。”

  “到底是谁要搞死我们?”广姐的眼泪立即夺眶而出,“到底想要怎样?”

  关系人已经无话可说,责任已尽,默默地挂断了电话。

  广姐胡乱披上衣服,披头散发带着被泪水冲刷成条纹形状的面膜冲出了宾

  馆,往医院冲去。

  留给金成家辉的应急处理时间,只有二十多分钟。但对他来说,二十分钟、

  二十小时、二十天,都没有任何意义。他无力阻止,对方是幽灵,他只能眼睁睁

  看着灭顶之灾席卷。这样说来,他倒期望广姐在他明天睡醒之后再来报信,最起

  码在他璀璨幽暗交织的人生里,还能多一个美觉。

  广姐支开司机,让他回宾馆叫翟一桃来。

  没开灯的病房里,只剩下金成家辉和他的经纪人。脸上挂着一片足球场草皮

  的广姐脚一软,坐在地上就哭了:“金成,我们必须把事实真相说出来,当年你

  明明……”

  “不能说!”金成家辉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恐慌,只有空洞和干涩,“一个

  字都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这些照片……”广姐几乎无法开口,“除了李治之外,有没有别人可能

  搞到?”

  “拍戏那年,”金成家辉似乎还笑了一下,“李治的房间就在我对面。”金

  成家辉闭目仰头,发自肺腑叹息道,“我跟你一样祈祷,发出来的照片是另外一

  个机位!”

  司机“砰砰”拆着宾馆房门,把翟一桃从美梦中唤醒时,第一组照片已经从

  国外的服务器传到了国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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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一桃迷迷瞪瞪开灯,从猫眼里看出是司机,开了门:“啊?”

  “广姐让你现在马上去金成老师病房!”司机喘着粗气道。

  “啊?”翟一桃的神智还没有找回来,脱口问,“什么事儿啊?是金成老师

  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不是身体问题。具体我也不知道。你快跟我过去吧!他们说的是马上!”

  司机气急败坏道。

  “哦。”翟一桃咽口吐沫,答应一声,返身回房间穿外套。刚要跟旁边那床

  上睡的师妹说“我出去一下”,就赫然发现,那床上空了。我怕疼不在房间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更不知道去了哪里。

  翟一桃觉得汗毛倒竖,整个人都吓精神了。她没时间找师妹,匆匆穿了羽绒

  服和鞋子,跟着司机往旁边的医院跑去。

  等他们赶到病房时,夜猫子网友们已经在热烈讨论金成家辉和UFO合拍的那

  部片子里,床戏是否是真枪实弹了。金成家辉也已经和广姐从iPad上看了照片,

  机位只有一个,就是金成家辉对面的房间。

  广姐掏出手机就要拨打电话,金成家辉轻轻摁住了她的手。

  翟一桃听广姐简要说了事态之后,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垮棚的状态。灾难为

  什么总在人们松懈了的时候降临呢?

  “出国吧。”广姐率先提议,“你绝不能回北京。”

  “是的!”翟一桃附议,“我师妹恐怕已经私自出动了,我们会查出是谁在

  害您!您还是避一避吧。”

  “早知道就不应该开通微博。”广姐很后悔,“你告诉我密码,我帮你把评

  论和私信都关了。”

  “那些绝对不能看。看完会对全人类都失去希望。”对此有经验的翟一桃追

  加道。

  “不行,时间不等人,我们必须马上撤离!”广姐慌得东一头西一头,“这

  个鬼地方,也不晓得有没有国际航班!”

  “要不还是去岛上吧。”翟一桃提议,“从这儿飞大连,从大连飞韩国,再

  转机!”

  “你俩一人一句,吵得我头疼。”这时金成家辉显现出了作为巨咖的冷

  静,“事已至此,慌乱没用。一桃回去收拾东西,广姐订明天最早回京的

  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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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能回北京!”广姐和翟一桃异口同声叫出来。

  “我必须回。”金成家辉不容置疑道,“你们如果真担心我的安危,就把保

  镖和保安多配齐一些。忙去吧,准备好了到这里来接我。”

  翟一桃看看广姐,广姐示意她遵从金成家辉的意思。

  翟一桃负责办出院,办退房,收拾自己和金成家辉的行李。

  广姐负责订机票,联络北京的保镖公司和机场保安,安排到北京后最安全的

  住所和出行方式,等等。

  金成家辉独自走到病房的窗前,拉开窗帘,看着漆黑的夜幕。凹洼沟,孩子

  们,金老师只能在这儿默默与你们道别了……

  就这样,连夜收拾,紧急撤离。他们离开了甘肃。

  翟一桃没有时间去把猴子米饭带出来,更没有时间跟孩子们告别。打仗一样

  忙完,坐在飞往北京的航班上,翟一桃打开遮光板,望着越来越远的地面,回想

  这短短十几天里的种种,想到满心期盼他们回去的孩子和猴子,终究没能忍住伤

  感的泪滴。

  虽然金成家辉和UFO双方暂时都没有对事件做任何回应或声明,但这反倒助

  推了群众的八卦热情。

  有先见之明的广姐和有亲身经历的翟一桃早叫金成家辉关了微博评论,但咱

  们找虐上瘾的巨咖并没有听从团队的建议。在等待飞机“正常延误”的一个小时

  里,他看到了整个社会对他的恶意。

  相信前几辈子加起来,金成家辉也没见过这么花样百出的辱骂和诅咒。

  眼瞅着巨咖的脸色越来越阴暗,广姐不得不让翟一桃强制没收了金成家辉的

  手机。受虐狂巨咖停了片刻,运了运气,又把手机抢了回去,好在这时贴心的苹

  果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没有给他找虐的机会。真是科技以人为本!

  广姐的一个三星加一个苹果标配就没消停过,一直在通话状态,反复确认着

  北京机场和路途中的安全部署。

  飞机即将起飞,空姐过来让关机,焦躁的广姐直接一个粗口骂了回去,把自

  己送进了航空公司的乘客黑名单。

  翟一桃无法揣测旁边闭目养神的金成家辉的心理波动,她只能感受到自己的

  头疼、耳鸣、恶心、腹痛、四肢发麻、口干舌燥。毫不扒瞎地说,翟一桃甚至在

  飞行途中毫无人性地祈祷过飞机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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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能用自己一年的寿命来换取把金成家辉空投到北京寓所而不用在机场出

  现的话,广姐肯定是愿意的。翟一桃本来犹豫,但感受到飞机向下的俯冲后,她

  也果断愿意了。

  如果当天那个时分,你有幸也在首都机场航站楼的话,你恐怕会以为这里刚

  发生了爆炸命案。从来不知道机场里潜伏着这么多保安、地勤,从没见过一身戎

  装带武器的专业保镖队伍的你,张着大嘴,抻着脖子,手一软,把行李箱砸在了

  自己的脚上。

  你刚想保命地往机场门外跑,却赫然发现,只有你自己是逆行,身边所有人

  都在向风暴的中心快速集结,虽然那里早就里三层外三层,活像哪家金铺不小心

  资产外泄,一地晶莹。

  你愣了半秒钟后,耳朵突然捕捉到旁边飘过“金成家辉”这样的关键词,一

  贯紧跟时事、昨晚都没有睡好的你马上露出了“我懂”的笑容,不顾你的飞机还

  有三十多分钟就要起飞而你还没有办理登机牌的现实,所有的兴奋和人生期待都

  灌注在了你的双脚上。你无法控制也没想控制地,坚定不移地传承了围观尾随的

  精神。

  你疯了似的朝人群密度最大的地方挤去,好像你是一个射手,而你必须看清靶

  子的红心。看到旁边的人全都举着手机在拍照和录影,你骄傲地一笑,毫不示弱地

  掏出了你双卡双待开过光的自主品牌机。支持国货的你迅速对角线滑开手机,安上

  高架炮,将一千零一夜像素的镜头对准了你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的人堆。

  这时你灵敏的耳朵又捕捉到了一句碎语“金成家辉是谁”,你自负地一笑,

  优越感油然而生,最起码你还知道金成家辉不是炸油条的。旁边已经有人以踩脚

  的名义打了起来,你真恨自己没有像马王爷一样长八只眼睛,能将平时看不到的

  所有风景都尽收眼底。

  你知道自己向来受幸运女神眷顾,你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全民狂欢”中,拍

  到了金成家辉的半个帽檐,虽然你被挤掉了钱包和一颗肾,还挨了保镖一电棍,

  但你觉得你此前悲催的人生完全正能量了!

  你没有随着腿脚比田径国手还好的人们继续往门外追逐,你还有更重要的事

  情要做。你立即蹲在地上,用机场免费WiFi发布了你捕捉到的照片,以人生大赢

  家的姿态@了你身边所有你认为坐不起飞机的屌丝们。发完之后你才想起来,你

  忘了@当事人。你马上转发刚才那一条,并且善良而周全地@了金成家辉、UFO

  和她的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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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锁手机后,你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哎呀”大叫一声。抱歉,你的智商还是

  没能让你想起你此行是来搭乘飞机的,虽然它在五分钟前已经升空。你发出懊恼

  的“哎呀”是因为,你应该再@一圈跟此事毫无关系的大V们才对!

  完美主义的你,想到就要做到,你掏出一支烟,又重新对角线滑开了你的触

  屏手机,用它点着了你的烟……

  如果举头三尺真有神明,那么正坐在云朵上看八卦的他们肯定会产生这样的

  对话:

  “刚才下面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动物园新来了一匹两脚兽。”

  231

继续阅读:第二十章 沉默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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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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