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让顾卿遥整个人猛地僵住了。
“你说什么？”她下意识开口问道。
萧泽迟疑了一下，这才重复了一遍。
顾卿遥的手指顿时冰凉，道：“霂言什么都没和我说……”
听出了顾卿遥语气之中的复杂情绪，萧泽咬咬牙，道：“小姐，有件事虽然黎少还没来得及和您说，可是……之前黎少叮嘱过我，如果黎少的身份真的暴露了，一定要让我告诉您一件事。”
顾卿遥微微闭了闭眼，脸色蓦地苍白了几分。
“他这种时候说的话，一定不是我想听到的。”顾卿遥哑声道。
萧泽点点头，道：“黎少的意思，是让您不要和他有任何接触了。”
“你觉得可能吗？”顾卿遥反问道。
“小姐，您知道黎少做过什么，他曾经和那些毒贩都有接触，现在一旦身份暴露了，很显然他们所有人都会知道黎少当时是怀着怎样的目的接近了他们，他们没有一个是善类，你觉得他们会放过黎少吗？”萧泽的情绪也有点激动，低声道：“如果小姐真的和黎少在一起，他们报复起来，永远都是针对缉毒警察最在意的人。甚至从前有的卧底警察殉职了，他们都必须要一直隐姓埋名，因为要为他们的家小着想，避免他们被牵连……小姐，黎少现在没有联系您，您还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顾卿遥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死死咬住了下唇。
这就是顾远山之前说的……
他们一定要做出选择。
她曾经并不知道自己要做出怎样的选择，可是现在，她似乎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其实这哪里算是做出选择，分明就是别无选择。
那么多次，黎霂言都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自己，可是从来没有任何一次，顾卿遥如此地担忧而害怕。
她将那篇没成型的报道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才低声道：“这篇报道是从谁那里发出来的？”
“小姐您应该知道的。”萧泽低声说着：“除了顾远山，小姐觉得还能有谁？”
顾卿遥闭了闭眼，这才道：“我去找顾远山……”
“小姐去做什么？”萧泽惊骇开口。
“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我，如果我恢复了记忆……”
“那么小姐去就只是自讨苦吃，对于顾远山而言，小姐也好，黎少也罢，都是他的目标。”萧泽沉声道：“小姐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隐藏自己，直到……”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顾卿遥苦笑一声，问道：“是吗？”
萧泽沉默良久，薄唇微微抿紧，良久方才开口：“是，这对小姐而言是最明智的做法，小姐平时都是个理智的人，这件事也是一样……”
“我怎么能理智？”顾卿遥的眼泪几乎在眼眶里打转了。
别人都已经逼迫到了这里，她怎么做得到理智？
很快，顾远山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顾卿遥屏住呼吸接了，那边的声线带着三分担忧，七分掩饰不住的喜悦。
“小遥，你看到报道了吗？”顾远山问道。
顾卿遥微微蹙眉，道：“什么报道？”
“是南读周刊的样稿，你可能还没看到……我给你发了一份在邮箱里，你可以看一下。”顾远山说着，蹙眉道：“我从前倒是不知道，霂言也算是继承了黎骁的衣钵了，只是这种新闻一旦发出来，啧啧……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这是一篇满满的都是英雄情怀的文稿，顾卿遥看了一会儿，冷声道：“这篇新闻言辞都相当模糊，很多事情都不知真伪，更何况……事关缉毒警察，他们没有能力这样直接地发表出来，我有无数种手段将这篇稿件拦截下来。”
顾远山听着顾卿遥强硬的措辞，淡淡笑了笑，道：“问题是能不能拦下来吗？”
顾卿遥咬住下唇。
她知道顾远山的意思，简直是太清楚不过。
问题从来都不是能不能拦下来，而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篇报道能够被放在这里，就能够被传给任何人，放到任何地方。
顾远山淡淡道：“我可以帮你拦截这个消息。”
“爷爷之前不是刚刚散布过吗？”顾卿遥反问，声线微寒。
“你是说上次你父亲的生日宴，呵……那只是玩笑话，我也没有说得太确切不是吗？”顾远山淡淡笑了一声，道：“小遥，只是有一个条件。”
顾卿遥默不作声地摁下了录音键。
“我知道你很可能在录音，这是你的习惯，我尊重。”顾远山笑意渐深，道：“我给你安排了一间美国的大学，你去那边待上四年再回来，很显然，你会被迫放弃顾氏，但是国内这边，我保你的黎霂言平安无忧。”
顾卿遥微微蹙眉，什么话都没说。
“其实我给你这个条件的同时，也给了黎霂言一个条件，”顾远山抬腕看了一眼时间，淡淡笑了：“小遥，你们中任何一个接受了我的条件，我就不会再和另外一个人谈了，我希望你能够把握机会。”
顾卿遥冷冷道：“我不认为霂言会被你要挟。”
“那可未必。”顾远山垂眸笑了：“你也不知道我给黎霂言的条件是什么不是吗？”
顾卿遥的手微微攥紧。
“如果我给他的，是让当年的一切真相大白的机会，你猜他会怎么做？”顾远山的声线愈发冷峻三分，带着满满的玩味。
顾卿遥轻笑一声：“爷爷，我相信黎霂言自己也能做到这一切，他从来都没有依托过谁，也一样走到了今天。”
顾远山含笑道：“所以你不接受我的条件。”
“我等霂言回来。”顾卿遥沉声道。
“我倒是不认为黎霂言还会回来，”顾远山笑意渐深：“小遥，你还是太年轻，很多时候你的想法太过天真，你相信你和黎霂言在一起，就可以达成一切。可是你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囚徒困境一旦逆向思维结果也是一样的，你不会被诱惑，他却未必。”
顾远山那边，门铃响了起来。
似乎是有人对顾远山说了句什么，顾远山便笑了：“黎霂言没有回去，对吧？”
顾卿遥没说话，只是更紧地抓住了手机。
“他自然不会回去，因为他来我这里了。小遥，很遗憾，给你的条件作废了。”顾远山冷冷地笑了，却是没有挂断电话。
顾卿遥闭了闭眼，也跟着弯起唇角，声线平静而笃定：“爷爷，霂言若是会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你威胁掌控，那就不是我认识的他了，我比您更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