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路上，顾卿遥忍不住拨打了黎霂言的手机号码。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对面的声音让顾卿遥死死闭了闭眼。
她本来还存着一线希望，其实黎霂言不必去，可是她知道，以黎霂言的性子，他怎么可能不去？
不可能的。
从来都不存在这种可能。
顾卿遥将手机抓紧了，脸色却是愈发凝重：“这个地址……”
“对，就是当年的地址。”萧泽的脸色也相当难看：“所以我不建议小姐过去。”
顾卿遥静静看着导航仪上越来越近的蓝点，抱着双臂懒怠地笑了：“你觉得黎霂言知道不知道？这是我十岁那年出事的地方？”
萧泽看了顾卿遥一眼，忽然沉默了。
黎霂言肯定知道，甚至知道了这是一个陷阱。
可是他还是没有回避，甚至将手机都关机了。
车在不远处停下，萧泽看了一眼前面，道：“前面封路了，可能只能走过去。”
下一秒，车窗被人狠狠砸了一下。
萧泽的脸色登时变了，手放在了腰侧。
顾卿遥看过去，微微蹙眉：“开门。”
萧泽这才意识到车窗外的人是谁，他的动作松弛几分，将车门打开了。
“你们怎么来了？”车门外面站着的，不是一脸阴霾的“刘兴”又是谁？
“你连伪装都不要了？”顾卿遥的脸色也不好看，见黎霂言没有上车的意思，她也没有动。
“现在回去，我有办法圆回来。”
“你圆什么！”顾卿遥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她沉声道：“晏凌云很可能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就在这里等着呢，你明明知道……”
黎霂言目光幽深，顾卿遥就觉得那口气堵在嗓子口，上不去下不来的。
她鲜少对黎霂言疾声令色，只要看着黎霂言的眼神，顾卿遥就觉得自己什么脾气都没了。
可是现在……她忽然没来由地觉得无比委屈。
她转头看向不远处，这才扭过头来，道：“我跟你过去，你这身份也不必要了，前几天在岳景峰那案子上那一次，你的伪装应该也没有什么可能了。”
黎霂言静静看了顾卿遥一会儿，勉强点了点头。
顾卿遥没有放松警惕，想了想道：“我跟你下来，反正前面车也开不了了……”
她低头下车的空挡，黎霂言一闪身径自到了顾卿遥身侧，顾卿遥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黎霂言的手刀已经干净利落地劈在了顾卿遥的后颈。
萧泽看得目瞪口呆，黎霂言神色闪过一丝深邃的意味，瞟了一眼顾卿遥的后颈，总觉得刚刚的触感不太对，他来不及多想，只低声道：“你们带她回去。”
“黎少……我留下来和您一起吧。”萧泽低声道：“回去也没有什么……”
危险两字还没说出口，黎霂言冷冽的眼神已经看了过来。
萧泽心底发苦，心说这样带顾卿遥回去，而且黎少还是第二次用这种手段放倒顾卿遥了，回去顾小姐不知道要怎么发火呢。
如果……自己还没守在黎霂言身边，出了点什么差池的话。
萧泽简直不敢往下想。
黎霂言静静看了萧泽片刻，这才道：“不用，你送她回去，我这边有安排。”
话音未落，黎霂言已经径自往不远处走了。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顾卿遥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
在不远处见到晏凌云时，黎霂言的神色很是平静。
他脸上的伪装已经去了，看向晏凌云的眼神风轻云淡：“晏先生。”
“我约的是刘兴。”晏凌云的脸色没有半点笑意。
黎霂言淡淡道：“你我都知道的事情，就不必在这里掩饰了。”
“我是想问黎先生一句话，”晏凌云古怪地笑了笑：“你瞒着顾卿遥那么多事，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黎霂言的神色忽然变了：“我不太明白晏先生的意思。”
“你去追顾卿遥的时候，就是盼着这一天不是吗？你可以在所有地方都宠着顾卿遥，让她为了你神魂颠倒，让她为了你对抗顾家，这样你就可以兵不血刃，将你父亲的仇报了，甚至顾彦之的死……你都来得及阻止，不是吗？”晏凌云含笑道。
他的目光瞥向不远处，这才收回来。
黎霂言静静听着，良久方才淡淡道：“晏先生这样大费周章地让我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说这些吧？”
“我想和黎少做个交易。”晏凌云笑道。
黎霂言微不可察地挑眉。
“你不再追查我的事情，我告诉你一件事。”晏凌云目光深邃。
“晏先生，你应当知道……你现在无法离开华夏国，一旦顾远山的罪被定下来，你也是死罪难逃。”黎霂言的脸色相当凝沉。
“他能供出我什么来？如果你们手头有线索，你们早就将我拿了，更何况……你应该也知道，如果我手里真的没有能够做交易的砝码，上次在我房内搜出的枪，怎么能变成仿真玩具枪了呢？你说是不是？”晏凌云笑意渐深。
黎霂言蹙眉。
“你们最近在查顾远山手头的一批货吧？货号和地点还是我说出来的，我将这些交了出来，换取了我现在的自由，毕竟我也没有直接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说是吧？”
黎霂言淡淡道：“你要说什么？”
“你不担心你的小朋友听到吗？”晏凌云忽然问。
黎霂言听到了身后轻轻的脚步声。
他全身都僵住了，仿佛血液都跟着回流。
此生活了这么多年，黎霂言始终都是保持着所有事情都是可控的。
他对所有人都带着或多或少的防备，也正是因此，他从来都是有全盘把握的。
可是对顾卿遥，他似乎从来都没有防范过半分，像是刺猬温顺地露出了柔软的肚皮，生怕伤到她半点。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仿佛在那一瞬，他全部的思绪都跟着冻结了。
良久，顾卿遥方才走到了他的身边，淡淡道：“我们的事情一会儿再说，”她转头看向晏凌云，道：“你想要做什么交易，不如说给我听听，毕竟……”
“这是我和霂言的事情。”
她伸手，将黎霂言的手紧紧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