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顾小姐您们在后座可能没感觉，那辆车出来的速度太快了，它那边还是个上坡，所以在我的视线死角里面。”韩卓说道：“这些话我没和警察说，因为我怕对面的人也用这个理由抗辩，我就觉得他是故意的，哪里有这样开车的？反道就算了，还在上坡加速，就像是知道了我们在这边似的，在那里等了很久了，就为了撞这么一下。”
韩卓越说越激动，顾卿遥静静地听了一会儿，这才道：“所以那时候韩叔您是完全没看到他的对吧？”
“对啊，”韩卓一拍大腿：“如果我看到了，我肯定要打轮啊……”
“恩，我记得当时的情况是萧泽打了轮。”顾卿遥看了一眼萧泽。
萧泽神色凝重地点头：“对，当时的情况不对劲，我就直接打方向盘了，但是已经有点晚了，车尾还是被卷了进去。”
顾卿遥沉默片刻，道：“那时候反应距离有多远？”
“差不多二百米。”萧泽迟疑一下，道：“可是当时还是有反应时间的，我以为韩叔能反应过来。”
“我真的没那个反应速度了，”韩卓的手都有点发颤，低声道：“我就说我可能是老了，我这次结束，就退休了吧，也回去照顾照顾我女儿。”
“您女儿现在好些了吗？”顾卿遥问道。
韩卓摇摇头，眼底添了点泪光：“现在还在重症呢，天天都是大几千的，我这之前拿了黎先生的钱，现在……也不太够用了，只能到处借款了，也没别的办法，之后还要手术，手术又要几十万，我上哪儿去拿这么多钱啊。”
顾卿遥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一个医疗基金，之后我将条件看一下，让秘书发给你。”
“这样吗？”韩卓显得又惊又喜，想了想又道：“这个会不会太麻烦顾小姐了，我觉得不太好，我心底也过意不去。”
顾卿遥平静地笑了笑：“这没什么，你是霂言的人，在霂言这里工作了这么久，这些事情是我们应该帮忙的。”
她注意到她说这些的时候，韩卓始终在无意识地咬着下唇，像是心底有说不出的心思似的。
顾卿遥面不改色地开口：“至于其他的事情，我看了一下行车记录仪，当时韩叔应该连续驾驶刚刚一个半小时吧？”
“啊，对。”韩卓不知道顾卿遥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
顾卿遥点点头，在手机上写了点什么，萧泽的手机亮了。
他看了一眼，立刻了然，点点头出去了。
韩卓注意到他们的互动，顿时更加紧张了几分。
过了一会儿，萧泽就回来了，将一份文件递给顾卿遥：“小姐，和您想的一样。”
顾卿遥静静看向手中的文件，这才抬眼看向韩卓：“有件事要问韩叔。”
“恩，您说。”
“韩叔的女儿现在是在瀚城医科大一院吧？”
“啊……对，您是去查这个了。”韩卓的头上已经开始有汗珠了。
顾卿遥平静颔首：“对，我刚刚注意到，之前韩先生的女儿的医疗费用，忽然添补进了一笔一百万的费用。”
韩卓的神色终于崩溃了。
顾卿遥笑了笑，道：“韩先生，您能解释一下这笔钱的来源吗？”
韩卓咬紧牙关，低声道：“那是我这么多年的积蓄……”
“我觉得不太像，如果真的是韩先生这么多年的积蓄，其实您不需要这样通过多次转账的方式避免查看来源吧？”顾卿遥的语气还是平静的，眼神却是愈发咄咄逼人。
韩卓闭了闭眼：“你让我怎么办？我问你你想让我怎么办？顾小姐，你们都是富二代，你们根本就不懂，我是看着我女儿去死……”
“黎少说过可以给你预支工资，可是当时你拒绝了。”萧泽的脸上有说不出的意味。
“那时候我手里已经有钱了，而且预支工资，就意味着我要在这里给你们干活干到一百岁吗？”韩卓冷笑一声：“我得让我女儿活着，没有我女儿，我也就不想活了。”
顾卿遥静静听着，萧泽已经愤怒地伸手拎起了韩卓的衣领，他的脸色难看至极，低声道：“你差点害了顾小姐，你知道全车人的性命也在你身上吗？你对谁负责任了？”
“我没那么多悲天悯人的情怀，我对我女儿负责任就够了，现在不管怎样，我任务完成了，我女儿也得到了治疗，我觉得够了。”韩卓咬牙，眼眶慢慢红了：“我就是觉得对不住黎少，这是真的。”
萧泽闭了闭眼，神色是说不出的沉凝。
刚刚他的拳头已经逼近韩卓的脸了，可是最后还是默然收了回来。
他是个警察，即使现在还在卧底期间，他依然是个警察。
私力救济这种事，他永远都不能做。
顾卿遥轻轻拍了拍萧泽的肩膀，道：“警察来了吗？”
萧泽心底涌起一阵异样，无奈地点头：“来了。”
“恩，刚刚的话也算是口供了。”顾卿遥淡淡道：“你是被谁指使的？”
韩卓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看向顾卿遥。
顾卿遥挑挑眉。
韩卓低声道：“他们没说我不能说，是晏凌云让的。”
“你是直接被晏凌云联系的吗？”顾卿遥诧异地看过去。
“不是……”韩卓迟疑一下，道：“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
顾卿遥微微蹙眉，点头应了：“之后会有人让你去做侧写，你看看情况，帮忙描述一下就可以了。”
“我会死吗？”韩卓问道。
萧泽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你直直地朝着货车撞过去的时候，想过这个问题吗？车上的人可能因为你的一念之差就死了。”
韩卓没说话，只是死死揪住了衣角。
萧泽没有应声，径自跟着顾卿遥出去了。
顾卿遥微微闭了闭眼，道：“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还很多，尤其是公司那边。”
“小姐……”萧泽迟疑片刻，低声道：“您还是应该好好休息。”
顾卿遥笑了笑，神色却是有点恍惚：“现在哪里是休息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