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怕自己是在做梦，用力揉了揉眼睛，他的脸却更清晰了。我诧异地一张口，还没问出来，他突然低头，轻轻地将我吻住了。
男人的嘴唇有些凉，先是试探性地贴上来，见我没有反抗，才开始辗转吮吸，最后把舌头也探进来，在我口腔里温柔地肆虐。
我被弄得意乱情迷，等他大手爬上我的胸口，才猛地回过神，抬手抵在他胸膛上。
“别说拒绝的话……算我求你……”他放开我的唇，却埋头进我的长发间，贪婪吮吸着，近乎哀求地说。
突然我发现，他身上有很浓重的酒气。我试探着问：“你喝醉了？”
他声音低哑，又像是哭，又像是苦笑，“我是醉了，只有醉了才敢清醒，才敢接近自己真正想要的……”
又是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可我却猛地涌出了眼泪。
真是没出息，到了现在，我还是会对他的温柔无法抵抗。
“厉墨北，我们是签了离婚协议书的，你这是干什么？”我颤抖着问。
他吸了吸鼻子，难道是真的哭了？我抓着他的头发，想看他的脸，他却深埋进枕头里，说什么也不肯抬头。他从枕头里发出声音，瓮声瓮气的，“别……别看欢欢……我们还没拿到离婚证，我还是你丈夫。最后一夜了，让我陪陪你，陪陪咱们的女儿，好不好？”
“可是周非羽……”
“别提别人，今天晚上不要提别人。欢欢，算我求求你……”
厉墨北是最骄傲的人，可今天晚上，短短几句话，他说了无数次“求求你”。
我想到我们产生矛盾以来，他其实也一直在挣扎。一步步走到今天，应该也不是他的本意吧？
我满心哀伤，无声地流泪。正犹豫着，肚子里的宝宝剧烈地踢了我几下。我忙捂住肚子，我想一定是宝宝舍不得爸爸。
她出生后，是注定不会得到父爱了。因为周非羽那样的女人，怎么会容得下厉墨北亲近我的孩子？
自欺欺人地安抚自己，我对自己说，就当是为了孩子，让她的父亲再陪她最后一晚，也算是我这个不合格的妈妈，留给宝宝一点美好的回忆。
“那好……厉墨北，你上来躺着吧……”我听见自己低低柔柔地说。
厉墨北猛地抬起头，还是那张刚毅冷酷的面孔，看不出任何哭泣的痕迹。可我悄悄摸了摸枕头，却是湿了一大片。
他……
真的哭了。
我心头一颤，他发亮的眸子深深望着我，“真的？”
我向床里挪动了一下身子，“上来吧。”
他定住不动，良久才叹息一声，动作轻巧地爬上床，和我并肩躺着。他苦笑了一声，柔和地说：“我这样对你，你居然还愿意给我最后的机会。”突然，话风一转，他又说，“欢欢，你太心软了。以后对别人，可不要这样，总得留一点防人之心来保护自己，明白吗？”
想着是最后的温情，我没反驳他，只“嗯”了一声。
他又说：“白天在办公室，有些话我没说完。如果……如果将来你找别人，最好别找赵青川。”他顿了一下，似乎在等我的反应，见我没出声，才低声继续，“我不是出于私心，而是那个人真的心机太重，你驾驭不住。你要是跟了他，我怕你会吃亏的。”
现在我懒得和他争论任何事，只是贪婪地享受这最后的温情。于是我虽然内心不屑，嘴上还是淡淡地应了。
厉墨北仿佛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搂住我的脖子，将我抱进怀里。他一手哄孩子一样拍着我的后背，一手轻轻抚摸着我滚圆的小腹，嘴里呢喃有声：“好了，睡觉吧……乖乖睡觉……”
我突然又想哭，也孩子气地要求：“我要听摇篮曲才能睡着。”
抱着我的男人愣了一下，为难地说：“我不会唱歌。”
“我就要听！”我无理取闹，对他撒娇。
他只好妥协，“好好好，我唱……可是你不许笑我！”
然后，我第一次听见厉墨北先生释放歌喉。
不得不说，造物主真的很公平。外貌、气质、能力都无可挑剔的厉先生，唱起歌来居然是真的五音不全。柔和美妙的摇篮曲，被他低沉的嗓音一唱，变成了可怕的原创死亡金属。我听得浑身发抖，就连我肚子里的宝宝都踢我表示抗议。
我答应了他不笑，可他一首歌唱完，我还是忍不住笑得浑身发抖。
屁股被厉墨北打了一下，他凶巴巴地训斥：“还笑？还笑！再笑我真家暴了！”
家暴……
可是很快，我们就不是一家人了。
我从短暂的欢乐中回过神，他似乎也感应到了，叹息一声，又来哄我：“好了，时间不早了，这次真的睡觉吧。”
窝在他怀里，感受着熟悉的体温和气息，我本来想撑一夜，好留住最后的回忆。可男人的怀抱太安心，太温暖，我不知不觉就沉入了梦乡。
睡着之前，我恍惚感觉到一只手掀开我的上衣，脸颊贴在我肚子上。男人很低很低地说：“宝贝儿，爸爸对不起你。以后……你要听妈妈的话，好好照顾她，好不好？”
我当时迷迷糊糊，只觉得肚皮发痒，抬手拍打了两下，就翻个身，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早上猛一睁眼，我回想昨夜的一切，连忙抬手去摸床畔，却摸了一手空。扭头一看，床侧早没了人，只有床垫和枕头上还残留着被压过的痕迹。
他真的来过，然后又走了。
起床后，陈姨照常准备早餐。我试探着问了两声，她根本不知道厉墨北昨夜来过的事，只是一直絮叨不停，说先生怎么可以真的和我离婚。
我喝着牛奶，没回答她。
在家里无聊地枯坐到下午，有人上门，取走了厉墨北和周非羽留在这别墅的所有东西。我已经麻木了，倒是陈姨，义愤填膺的，将他们的东西一样样全都扔了出去。嘴里还大喊着：“拿走拿走！我们小姐才不稀罕，还怕这些脏东西留着碍眼呢！”
她已经不叫我“太太”，改口叫“小姐”了。
来取东西的人面露尴尬，终于把东西都运上车，门口站着个黑色的影子，犹犹豫豫，想进来又踌躇。
我催了几句，那人才进门，原来是胡天阳。
“天阳？你怎么亲自来了？”
胡天阳几番犹豫，才拿出个紫红色的小本子，为难地递给我。我接过来，翻开一看，果然是我的离婚证。
心里猛地刺痛了一下，胡天阳说：“厉总……厉总把钻石矿业的总部搬去了帝都，马上就要带着周非羽过去了。我会留在厉氏帮您打理，以后……我没有厉总，只有叶总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