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佳敏的声音还在不停地传来，虽然现在乱哄哄的，可我也怕被听见，忙把电话先挂断了。
那人指着厉志成，压低声音说：“好像是他母亲死了，就是咱们李总的婆婆。”说着，叹息了一声，“这厉先生也是，才死了儿子，又死妈。不过咱们李总肯定高兴了，她平日里，最厌恶的就是她这个继子和婆婆了。”
他一句一句，不停地说着，我手垂了下来，差点把手机也扔掉。
厉奶奶我是见过的，还给过我厉家祖传的手镯。
厉墨北对他父亲和继母都没有什么感情，他生母死后，奶奶就是他在这个家里唯一的亲人。现在奶奶走了，他估计也无法出面。他在暗中祭奠奶奶的时候，该有多伤心呢？
“这李总最近可要乐坏了，又刚加入那么大的项目，又死了一直压在头上的婆婆。现在呀，恐怕在办公室里偷笑呢……”
和我说话的，是个负责保洁的阿姨，平常话最多了。
现在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我却只想着，等到老太太的葬礼上，厉墨北也许会出现的。
他那么重感情的人，奶奶不在了，一定不会无动于衷。到时候，我或许可以看到他……想到这里，莫名激动起来，同时又为这激动感到内疚。
厉志成跌跌撞撞，冲进了李慧玲的办公室。
我好奇，收起手机，轻手轻脚也跟了上去。
李慧玲办公室门口，好几个看热闹的人，都悄悄藏在走廊转角处。我只装着八卦，也和他们凑在一起，听到门内“砰”的一声，接着就是厉志成的粗吼：“李慧玲！你告诉我，妈住在疗养院里，一直很好，为什么突然换了这么不负责任的护理？！”
李慧玲冷哼道：“护理负不负责任，我怎么能提前知道呢？你妈那么大年纪了，死了不是正常的吗？”
她那副口气，有恃无恐，哪里有半分为人儿媳的样子？
回忆着奶奶帮我套上手镯时慈祥的样子，我万分难过，暗暗攥紧了拳头。
厉志成的声音又传来，带着几分粗喘：“你……你别当我是傻子！我儿子死了，你只忙着吞并公司，妈看不过眼，说你两句，你就、你就这样对待她！”
“说话可要有证据，我怎么对待你妈了？给她吃的给她喝的，一个早就没用的老不死，这样还不够么？”
她和厉奶奶一向不和，从前，是有厉墨北护着奶奶，她才有所忌惮。现在，估计是厉墨北的死讯传来，在厉家她再也没有顾忌的人，加上老人家为厉墨北出头，她就开始暗暗下手，算计老人家了。
厉墨北出事后，我只顾着自己难过，忙着保住厉氏，也的确忽略了，厉奶奶这个老人家该多伤心。
如果之前，我能考虑全面一点，找个机会去看看老人家，说上两句宽慰的话，也许她就不会……
厉墨北不在，我就该照顾他在乎的一切，可我没有办到。
正默默自责，厉志成又吼：“墨北是孩子，你对他怎么样，我也没说过。但我妈不一样！她是我的亲生母亲！现在这样走了，让外人知道，该怎么说我厉志成？人家肯定都戳着我脊梁骨，骂我不笑！你让我怎么面对？”
听到这里，我手攥的更紧了。
好个厉志成！
还以为他闹到公司来，是因为心疼自己的母亲，没想到啊，是觉得老人家死的不够体面，怕外人非议他。
他根本不在乎老人家的死活，在乎的只是自己的面子而已。
李慧玲当即嘲讽道：“你面对什么？厉志成，外人跟前，我给你面子，拿你当个男人对待。可现在办公室里就我们两个人，你装什么装？厉氏当年是我撑起来的，后来被你儿子用卑鄙手段抢走，慧成实业也是我一手创办的。”
她越说越高傲，逼的厉志成一个字也发不出来，继续说：“至于你，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个吃软饭的败家子！现在倒有脸了，跑来这里，和我谈面子？面子是个好东西，可是你配得上吗？”
“你！”
听见厉志成被骂的哑口无言，我竟然有一点幸灾乐祸。
李慧玲虽然可恶，但她骂李志成的这些话，没一个字是错的。这样一个男人，真的不配成为厉墨北的父亲！
“好了，我还要工作，你没事就出去吧。你妈死了，葬礼总要准备的，去好好预备一下，到时候别太寒酸了，显得丢人。”
然后就沉默下来。
如果真是个男人，怎么会容忍自己的妻子这样说自己刚刚死去的母亲？
然而，厉志成就真的什么都没说，片刻后，垂头丧气，又从办公室里出来了。
我看得惊讶，旁边一起看热闹的人小声说：“姑娘，是新来的吧？我和你说，这样的戏码，在慧成实业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了。这个厉先生啊，有时候来要钱，有时候在外面惹了祸来找李总帮他解决。说真的，这么窝囊的男人，也少见呢。”
每次看到他们在一起，李慧玲都是一副狐狸精的模样，好像要费尽心机哄着厉志成似的。现在才知道，那都是假象。
事实上，厉志成在李慧玲面前，就是个软饭男而已。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暗暗攥了攥拳头。
他不管他的亲生母亲，可我不能不管厉墨北的奶奶。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查清楚老人家是怎么死的。
如果真的是李慧玲下的毒手，我绝不会放过她，拼了命也要为厉墨北在乎的人报仇。
当天，我浑浑噩噩混到下班。下班路上，我在出租车上给胡天阳打了电话，吩咐他叫人去厉奶奶生前住的疗养院去查，看看老人家去世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结果，第二天胡天阳就来了消息，说疗养院的人口风很严，发现了他们是厉氏的人，决口不提老太太的事。
闻言，我暗暗握拳，心想李慧玲果然心机很深，怕厉墨北的手下替厉奶奶报仇，直接把疗养院的人全都收买了。
“知道了。”我疲惫地应了一声，问清楚疗养院的地址，当天下班后，自己坐车过去。
刚到门口，一个保安就拦住我，粗声粗气地说：“抱歉，这位小姐，目前疗养院正在整修，这边已经没有老人疗养了，您请回吧。”
我知道，这肯定是李慧玲做的好事。当即取出自己慧成实业员工的胸牌，含笑说：“我是李总派来的，进去和院长说两句话。”
保安捏着我的胸牌，看了又看，然后打了个电话，大概是和慧成实业的人资部门核实了我的身份。电话打完后，才把胸牌递给我，点头说：“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