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去后,回院子的路上,奚鸿儒沉默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道:“这些日子一直忙,也没时间找你说说话,祖母的事儿……”
奚紫涵打断他:“我知道。这事儿一看就有猫腻,然后呢?”
奚鸿儒不解的看着她。
“就算有人要嫁祸我,但你我能做些什么?说出真相?证据在哪里?”奚紫涵淡淡笑道,“哥哥,做人不可这么天真,佩青已经死了,事情已成定局,便是你心里有什么疑问,也只能压在肚子里。不然莽莽的说出去,反倒叫人倒打一把,那可就不妙了。”
“可是祖母……”奚鸿儒犹豫道。
奚紫涵知道哪怕老夫人对他不太好,但她的这个哥哥,心里还是很孝顺的,“你以为老夫人有那么傻?被人摆了这么一大遭,差点连命都给搭进去,她心里只怕比谁都清楚,也比谁都要生气,不过是没叫人看出来罢了。”
她往老夫人的院子努了努嘴,“只怕在私下里,不定要怎么发怒呢,你且等着吧,看看接下来某些人的日子好过还是不好过。”
王芳此刻的确冷汗琳琳。
奚紫涵兄妹两人一出去,老夫人就对紫苑道:“你先带人下去,我有话与夫人说。”
紫苑觑了王芳一眼,低头应是,忙带着人下去了。
王芳心中忐忑,不知道老夫人要说些什么,强行扯出一个笑来,“母亲,您有什么要嘱托儿媳的吗?”
老夫人久久没有说话,一双浑浊的眸子盯在王芳身上,直把她盯得心跳如擂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强笑道,“儿媳今日身上可是有什么不妥?母亲这么盯着我作甚?”
老夫人突然一声怒喝:“跪下!”
王芳被吓了一跳,立刻就跪下了:“母亲?”
奚子怡也哆嗦了一下,跟着母亲跪下来,“祖母,怎么了?”
老夫人浑身颤抖着,怒气冲冲,抬起手来指着王芳:“枉我平日里待你如同亲生的女儿,一心为你着想,没想到你这毒妇,竟然做下这等事来。”
王芳心肝颤颤,手也控制不住的抖起来,幸亏藏在袖子里,也没叫人看出来,她强装镇定,说道:“母亲在说些什么?儿媳听不明白。”
奚子怡却年轻,有些藏不住心事,见祖母这么生气,脸上露出惊慌来,奚老夫人冷笑道:“你以为将一切推给佩青那丫头,我就看不出来了是不是?什么为了一个耳光就怀恨在心,那奴婢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身后没有人指使,她敢这么做?”
王芳泪流满面,佯装受伤:“母亲这话可实在伤儿媳的心。母亲仔细想想,儿媳自嫁进府中,多少年来,事婆婆如亲母,事必躬亲,母亲生了病,哪次不是儿媳在床前忙前忙后,就连老爷也不如我精心。母亲如今说出这样的话,儿媳心里就像针扎一样。若婆母疑我,儿媳还不如一头撞死的好。”
说罢作势就要去撞桌子角,奚子怡急忙拦下,哭的梨花带雨,“祖母,娘亲不是那样的人,别人不清楚,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正因为我清楚,我才痛心疾首!”奚老夫人见王芳哭哭啼啼,叫喊着要一头撞死,更是气怒,“你别拦她!你让她撞!看她敢不敢死!”
王芳哭声一顿。
老夫人冷笑道:“我还不了解你,嘴里说的比谁都好听,心肠比谁都恶毒!你若不喜欢那女人的女儿,有的是千百种法子整治她,竟然使出这么恶毒的手段来!”
她说的恶毒,指的不是对奚紫涵,而是没想到王芳竟然为了针对奚紫涵而拿她的身体做筏子。
“我若是就此死了,是不是就如了你的意!是嫌我这老婆子碍眼了是不是?”
王芳抖如筛糠,急忙道:“不是,绝对不是,母亲,是儿媳一时鬼迷心窍,才犯下这等大错。母亲要打要杀,儿媳绝无怨言,但这事儿跟怡儿一点关系都没有,还请母亲万万不要迁怒于她。”
她也是才想明白,老夫人活了多少年的人精,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饭都多,这等事情又怎么可能瞒得了老夫人的眼睛。而现在,老夫人特意屏蔽下人,私下里问罪,可见是不想让其他任何人知道,也就是说,她并无性命之忧。
最大的可能也不过是被收回管家之权,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府中除了他这一个夫人,就只有两个无宠无子的侍妾,难道老夫人还能将管家之权交给她们不成?
日后只要她小意殷勤,总能将老夫人的心给哄回来。
奚老夫人多精的人儿,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怡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什么性子我还能不知道?这事儿她可做不出来!至于你,我既然私下里问你,难道还能光明正大的处罚你不成?”
王芳简直喜出望外,“母亲!”
“行了!”奚老夫人喝道,“滚吧!别留在这儿碍我的眼了!”
王芳忙不迭的擦干眼泪,拉着奚子怡站了起来,欢欢喜喜的走了。
老夫人看着她们的背影,失望的叹了口气。
等出了院子,王芳的脸顿时就拉下来了,奚子怡小心的看着她,“母亲?”
王芳几乎要将帕子给撕碎了,她冷笑道:“总有一天,我要将奚紫涵那贱丫头碎尸万段!”
奚子怡打了个冷颤。
今日刚好也是奚紫涵进宫的日子,太子的身体经过半个月的将养,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而因为针灸的缘故,他掌心里的红线好歹没有再继续延伸,皇帝简直喜出望外,看着奚紫涵的目光就像看着个福星。
她今日一走进东宫的寝殿,就看见景元皓正坐在床上,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延伸也不咸不淡的,但奚紫涵一走进来,他就不由得挺直了脊背,叫她看的颇为好笑。
她不紧不慢的走过去继续为他把脉,然后施针,一切都进行的慢吞吞的,直叫景元皓从一开始的满心期待,到后来的怒目而视,才不禁笑出声来。
她从药箱中拿出锦盒,一打开,娇小的金蟾就映入景元皓的眼帘,叫他眼前一亮。
奚紫涵拨弄了一下金蟾,笑问道:“殿下可是在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