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梦里陡然惊醒,顿时睡意全无。敲了敲昏昏沉沉的脑袋,感觉整个人都处于飘浮状态,奋力挣扎着掀开被子下了床。
简单洗漱过后,我先去值班室询问了徐医生的办公室,得知他正巧是昨晚的值班大夫。到了他办公室门口,我敲了敲门,却发现是虚掩着的,于是便轻轻推开了。
里面角落的办公桌上趴着一个人,不久正巧是他吗?
徐医生似乎也察觉到有动静,从臂弯中抬起头,眨了眨疲惫的双眼,“韩小姐,这么早?我带你去看看司少吧。”
我点点头,“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他眼下两坨青影十分明显,看样子也是一夜未睡。
跟在他后面,不知道为什么,一颗心战战兢兢,有点害怕见到司皓晨。
终于,前面的脚步停了下来,徐医生朝我点点头,“你进去吧,他可能还没有醒。”
我深呼吸一口气,终是微微颤抖着扭转门把手,再小心翼翼地合上门。
床上躺着的司皓晨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比往日苍白了好几分,我伫立在他床边,静静地用目光描绘他的眉眼。
浓淡适宜的眉毛,一点都不张扬;挺直的鼻梁并不突兀,恰到好处;一张薄唇此时也只是微微禁闭,没有往常的凉薄感。但是最具神采的那双亮眸此时确是不复见,仔细看去,不难看出他眉头微蹙,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我伸出手想摸摸这往日里高高在上的男人,但是伸到一半还是无力地垂了下来。他现在看上去太脆弱了,仿佛一碰就碎的瓷娃娃,精致得让人望而却步。
我蹲在床边,忍不住双手掩面,为什么?为什么我感觉骨子里和他相识很多年,为什么看到他受伤后心里像是被撕开一道口子?
也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直到我两只腿已经麻木地失去知觉,突然有东西覆盖上我的头顶,轻轻柔柔。
我抬头看去,“司皓晨?你醒了?”我使劲眨去眼中雾蒙蒙的水意,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上一丝颤抖。
“嗯,你蹲在这干什么?”他声音虽小,但是难得吐字清晰,没有多少虚弱的感觉。
我本来想站起来坐到他床边,却没想到用力过猛,两只腿不听使唤,一下子又重新栽倒在地上。司皓晨连忙探出半个身子伸手来抓我,却只碰到了我衬衫的衣角。
我定了定神,连忙爬起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大意了。”
“真是笨。”司皓晨又慢慢躺了回去,但是很明显扯到了伤口,疼得他闷哼了一声,他已经虽然极力掩盖,但我还是听见了。
我紧张地看着他,“你才是笨呢,都这样了还随便乱动,伤口怎么样?要不要我喊医生?”
“哪有这么脆弱,我又不是纸糊的。”司皓晨抱怨道,但是脸色好了一些,不像原来那样冰凉凉的,让人看了望而却步。
我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你干嘛要去救那个女人,值得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一想到他是为了救聂家萱才受伤,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不能死,还有用。”司皓晨拉着我的手解释道,难道的温言软语。
我哼了一声,但心里还是莫名地颤了颤,“下不为例,你死了的话,我岂不是人去财空。”
他轻轻挠了挠我的手心,“仅仅是因为这个?”
真是个磨人的妖精,我心里暗骂道,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心,我瞬间没了话,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知道,你是我的丈夫,你死了我还得守寡。”
感觉到手心一痛,司皓晨臭着张脸,“你这女人就不能说点好话,枉费我还以为你开窍了,没想到还是块榆木疙瘩。”
我听了他的话一愣,什么叫开窍?合着他还先傲娇起来了,真是让人手痒痒。
“好吧,司皓晨,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我韩青翡好像喜欢上你了,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和他摊牌,毕竟这两天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和司皓晨牵扯很深。
他显然也没想到我这么直白,只是他低声笑了起来,越来越张扬,整个屋子都因为他的笑容明亮起来了。
“看来你失忆还是有好处的,至少没忘掉继续喜欢我,也不枉费我费尽心思安排了那些。”司皓晨攥住我的手,不由得多用了几分力道。
我有些不明所以,“难道我以前就很喜欢你吗?”
他得意地颔首,“那是当然,你一直很喜欢我,不对,准确的来说,是我喜欢你。”
“啊?这是什么意思?”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我们以前到底算不算两情相悦?”
司皓晨却似不愿多提,“以前怎么样有什么大不了,只要你现在看清自己的心就够了。韩青翡,记住你说的话,以后只允许喜欢我一个人。”
说完后他颇为傲娇地扭开头,这不会是害羞了吧?
“好,只要你不到处拈花惹草,也不再随便给其他女人挡子弹,我可以考虑考虑认真喜欢你。”我笑着说道,感觉这场景有些熟悉,又非常陌生。
司皓晨“哼”了一声,“你还是管好自己吧,我自然说到做到。”
看着他的模样,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段碎片,似乎好几年前,也有人说过会认真喜欢我,到底是谁呢?
“你这笨脑袋,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司皓晨拽了拽我的手臂,将我从神游中拉了回来,我摇摇头,“没想什么,只是有种莫名其妙的心酸,但我还是很高兴。”
确实,我没想到有一天我和司皓晨会走到如此亲密的这一步,而且看似顺其自然地发展,其实很快,快得不真实,像一场梦。
这一整天,我和司皓晨聊了很多,无非就是两人都在傻乎乎地确认对方的心意。但是对于我的过去,司皓晨却是闭口不谈,无论我怎么问,他都不肯透露一个字。
傍晚时候,韩妈妈带了一些清淡的粥和小菜,晚上我陪着司皓晨睡在他病房的另一张软榻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