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家的四合院里,卢老爷子眯起眼睛浇着花,一脸惬意。
窗台上一排奇珍异卉摆得格外整齐,卢老爷子手腕一扬,从头浇到了尾。
“查明白原因了吗?”听着背后小王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卢老爷子悠哉的放下水壶,回首擦了擦滴落在手上的水珠。
“确实和您料想的没错,最近这些乱象都是冷渐修和卢承泽两人相争引起的。”
放下修花的剪子,逆着光,苍老的背影里透漏着一股肃穆。
“这两个逆子是要闹翻天啊!”一把将手里的擦手巾摔在地上,卢老爷子气得咳嗽起来。
“老爷,您动什么气啊!有您在,两个少爷再闹也闹不出您的手掌心去!”小王见状,急忙凑上前去抚着卢老爷子的后背,轻轻拍着。
“老了!到底是老了!”卢老爷子弓着腰,剧烈的咳嗽后眼眶通红,摆摆手,无力的对小王说。
小王见他头上满头银丝,不禁也是一阵心酸。
是啊,到底是老了,当年叱咤风云,冷面冷心的卢老爷子,也有年迈体弱,心慈手软的一天。
“把冷渐修给我叫过来。”藤椅吱嘎的一声响,转眼间卢老爷子眼里的脆弱已经逝去,取而代之的是小王熟悉的果决。
“好。”小王从西装外套里掏出手机。
“冷少,老爷近来身体不好,想叫您来叙叙话。”
“哎,冷少!话不能这么说,毕竟”
见小王面露难色,卢老爷子霎时间明白过来冷渐修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怒极其身,一把夺过电话。
“若是你今天不来,往后我这里你休想踏进半步!不是想查清楚你妈的事吗?不是因为这个恨我吗?好啊!你来查吧!”
打蛇打七寸,卢老爷子惯会拿捏人心,就算盛怒之下,依然抓准冷渐修的心思,吃的死死的。
果不其然,二十分钟后,冷渐修一脸怒容的出现在四合院里,脸色沉的可怕。
“我想知道,你这么急着叫我来,到底什么目的?”
“目的?我这个当父亲的还会害你不成?”卢老爷子盛怒之下拄着拐杖,不住的朝地上点着。
他笑了,笑的让卢老爷子一阵心慌。
“你以为,你动的那些手脚,挑拨我和惜筠,我就不知道了?”
卢老爷子猛的扬起手里的拐杖,然而看着冷渐修一脸倔强的样子,熟悉的与自己年轻时相似的眉眼,手里的动作到底一顿,还是缓缓的放下了。
微微摇摇头,小王暗暗的看着这个视人命为蝼蚁的男人,突然泛起一阵感伤,还真的是老的厉害了。
若是前几年,这根拐杖必然会落到冷渐修的身上,随之而来的,便是无穷尽的惩罚
“逆子!我这是为了你好!”卢老爷子怒极反而没了力气。
话音未落,冷渐修便扬声,语气里更是乖张:“所以你今天把我叫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刚要开口,却看见自己对面,已经高了他半头的冷渐修垂目,淡淡的笑了。
这一笑,蕴藏了不知多少刀光剑影。
卢老爷子突然冷静了下来,这个儿子酷似年轻时候的自己,性子强硬的谁也拗转不了。
“不管你在对卢承泽的公司做什么,收手吧。”
“我和他之间的竞争与你何干?”
“你、你、”
见卢老爷子突然憋的脸皮紫涨,重重的喘息着,小王神情一凛。
迅速转身从柜子里掏出一粒药倒在掌心,塞进卢老爷子的嘴里,扶着他躺平在躺椅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拍着他的前胸顺了半天的气,终于卢老爷子的脸色渐渐缓了回来,呼吸趋渐平稳。
再回过头,空荡荡的院子里哪里还有冷渐修的半个影子?
做父子做到这种地步,当真是悲哀!
冷渐修用力的捏着方向盘,几乎要嵌上几道指印。
他辛辛苦苦的打拼,就是想再也不受卢老爷子的控制,完全脱离卢家,可是这么久了,竟然连自己公司想怎么发展都要被他所控制!
猛的一个急转弯——
怒极的冷渐修险些撞上对面的车,一个中年男子从车上下来,指着他破口大骂。
“这是十万。”利落的从西服口袋里掏出支票,头也不回的开走了。
中年男子一愣,现在这世道怎么了!出门都能见到钱吗?
艰难的呷一口茶,清润的茶水使卢老爷子的心稍稍清净下来。
“小王”年迈的声音里第一次透漏出一股难以名状的疲惫。
小王心里一惊,根据他对这个老人的了解,恐怕接下来要说的话,是真心话了。
“你说,我是不是老了?”疲惫的合上眼。
他这一生做过很多决定,强迫过很多人违背自己的本心,甚至连他自己的本心,到头来也都没有守住。
可上了年纪来,往日里冷渐修妈妈的音容笑貌却时不时的浮现在眼前,恍惚间,已经这么多年。
“人呐,都有这么一天,哪里是老了,是心软了,重感情了!”
小王不禁有些鼻酸,好言好语的哄着这个已经满头银丝的老人。
“是啊,我这一辈子,没把什么感情放在心上过,这到老了,身边陪着的也就剩下你,我就盼着他们兄弟和睦,我死了也能闭眼了!”
“您老健康着呢!什么死不死的?哪个老人的身子骨有您这般硬朗的!”
“好了!你也不用哄我开心”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卢老爷子的脸色还是泛起一点笑意,整个人看起来竟温和了许多。
“你说,我该怎么化解他们这一次的危机?”卢老爷子食指跟着昆曲的节奏轻轻敲着桌面,看似不经意的一问却让小王心里忍不住暗暗叫苦。
这个问题当父亲的都解不出来,他这个外人如何解答?
沉吟片刻,在心里仔细拿捏了一番,终于缓缓开口:“若要他们兄弟二人相处的和睦一点也容易,他们之所以现在彼此如此的看不惯,多半也是因为从小不在一处长大,没什么感情。”
卢老爷子手上停止了动作:“哦?”饶有兴致的抬头,似是对他接下里的提议极有兴趣:“那所以,你的办法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