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街市上现在还是灯火通明的,街道两旁的树上挂着一条又一条的红色丝带,灯笼高高的挂起来,暖色的烛光将小孩子的脸庞映的红红的,就连手里面的晶莹嗯糖葫芦都比不上。
“虎子回家了!”大概是因为生活习惯,她的声音不同于咿咿呀呀的温声软语,而是倾向于比较粗的声线。
远远的有一个扎着头巾的妇人,高声叫着,朝着那一堆孩子招了招手,很快就有一个小孩子应答着。
“哎!”
匆忙的和身边的小伙伴挥了挥手,拿着手里面刚刚买的糖葫芦飞快的向着自家的家长跑过去,生怕不要他一样。清澈的眼睛里面都是还没有来得及消退的喜悦,亮晶晶的看起来尤为的让人喜爱,摸上正等着他拉住的手,喜滋滋的就跟在后面。
大街上的喧嚣像是已经过了壮年迈入迟暮的老人,那股子浓重的尘世间的繁华开始逐渐褪去,宛如一副最为浓重的,华丽的油画一点一点的褪色一般,楼顶上的
男人默不作声的看着,那副姿态就像是高山上的一朵花,俯瞰大地的仙,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有很强的分离感。
他眼睁睁的看着整条街道变得昏暗,眼睛里面的光彩一一的泯灭,先是街道上的人烟稀少,从一大群人到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还在晃悠,店铺里先是进去很多人,出来很多人,到最后店家们推开门左右看了看,关上了门。然后是赌坊,青楼,这些本该24小时营业,一夜不关门的场所也开始关上了门,灭了灯,到最后,街道上的红灯笼也北风吹灭了烛心,男人还是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在他的眼睛里面,所有的色彩都离他而去,只剩下空洞的黑色让人胆寒。
鲸觉得有些可笑,自己本来就是应该生活在黑暗里面的人,却偏偏被萧大小姐取了一个这么充满希望的名字。
灰色的小麻雀理了理自己身上的皮毛,歪着头看着自己的主人,感觉他的气场有些不对劲,犹豫了一会,跳上他的肩膀,窝在他的颈窝里面不动。鲸顿了一下,只因脖子上奇异的触感而微微暖了心。
这个小家伙最少还是可以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他淡淡的想着,手上却是不由自主的抚上那家伙的小脑袋。
“哒哒哒。”三声清响,一长两短,暗号对上了,鲸明白自己要等的人来了,当下微微一顿,也不再犹豫。
屋顶上的月光下就是冷冷的,或者说只要碰上这个男人,周围其他所有的东西都会让你觉得冷,无关情感,只是这么觉得而已。
也可以用一个比较玄乎的词来总结-磁场。
凌修寒那次还暗自盯着他看了好长时间,也没有看出来什么。
身手矫健的一个纵跃跳了起来,圆盘月亮闪过一道黑影,低头一看,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只当是自己眼花。
“你就这么出来没有问题吗?”
声音苍老的人听不出什么感情的说着,看样子鲸要见的人就是他了。
“没关系。”鲸以同样的语调回复他,“她的身边还有一个暗卫,交替换班不会让人察觉。”
黑布隆冬的蒙住了眼睛,只能看得见两个人露出的靴子,也不知道他们是在哪里找到的地方,周围只点了一只蜡烛,幽幽的灯火完全不足够让人视物。
“说说吧。”老人叹了一口气,虽然老态龙钟,但是却听得出来他的精神依然如同中年时的矍铄。
“我有百分之七八十的肯定,萧苏染是阁主的后代。”
老人沉默了一会,蜡烛刺啦一声打破了这不同寻常的安静,但是看着这两个人的神色却比之前的更为严肃。
“你可看清楚了?”
这几十年间,他们从来没有放弃寻找过阁主的后代,但很可惜的是一直没有找到,倒是冒牌货找了不少,一次又一次的惊喜,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到了最后,他都不敢太过轻易的妄下结论,生怕最后的结果又是失望。
“她的手腕上有阁主的珠子吊坠。”鲸沉吟,“而且,当日她的说法也是和当年的发生的事情也差不多可以重合,云暮风也承认了萧苏染就是他和阁主的孩子。”
“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我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老人挥了挥手,让他先离开了。自己留在原地暗自思索,这老人俨然就是当日接待过萧苏染的霓裳阁的代理掌柜的。
暗杀阁并不只是单纯的帮别人训练暗卫,保护安全,接受任务,也会做间谍,只不过阁主很讨厌这样做,只是想要让大家过的丰衣足食,没有必要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的,没有设立这个项目,只不过后来她失踪,不得已,高层又重新启动了这个,只不过因为这是第一次接手,所以放出的人很少,为的就是万一被人发现可不好收手,特别是还没有找到阁主后代之前,所有人都没有心思去管别的事情。
至于那故事半真半假,他也只当是随口一聊,想着万一走了狗屎运说不定就碰到了,况且听者只是淡然一笑,并没有放在心里,以为他这个老头子在打趣他们。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这么一个习惯。
那人的周身气度很像是阁主,但又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做事很有自己的风格,是个特别的女子,如果是她,自己也愿意相信。
天寒露重的,这日子越发过的艰辛了。老人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实心木门外面的夜色,两盏绿色火苗悠悠的,好像一个眨眼就能够把你的魂吸进去,万劫不复,宛如地狱阴间来的探路使,大半夜的看见这个大概谁晚上都睡不好觉,能止小儿啼哭也说不定。
老人只看上了那么一眼,就匆匆别过,随手关上了门。过了一会,楼上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正式陷入了安静。
在这个时候,这个世界才真正的休息。
“咕咕。”
当然还有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