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少辰将车停在楼下,倚在车门上给简安打电话。他的豪车和俊美高大的外形让很多路人纷纷侧目。
简安从这幢老式楼房破旧的单元门出来,穿着一件宽大的家居服,春天柔和的风吹动着松动的开摆,空气中还有一种不知名的花香。
这原本应该是相爱的季节,可是二人却为了分离。靳少辰想到此,再看着舒展自信的简安,心中莫名的惆怅。
他主动上前为她打开了车门,简安疏离地道了声“谢谢”。好像二是是刚刚认识的陌生人。
“我们就在就近的咖啡馆吧,一会儿我好打车回来!”
靳少辰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简安,没有言语,但车子还是开出了很远,才在一个名叫离离的咖啡馆停了下来。
简安瞟了一眼这个奇怪的名字,心道和这次二人相见的目的倒是不谋而和了。
二人相对而坐。
简安看着沉默不语的靳少辰,啜了咖啡,问道:“靳少爷约我出来,想说些什么?”
靳少辰因他的称呼而略略皱眉,“我们毕竟夫妻一场,一定要这么疏离陌生吗?难道——”
“别闹了!”简安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哪里像是夫妻了?我们不过是一婚契约的关系罢了。”
靳少辰蹙眉道:“难道在你心里,我们的感情就如此的不堪吗?”
简安闭了闭眼睛,“我觉得连这还不如呢!你能想象你、我和方文俊整日同居一处的情景吗?”
“你是因为他才非要和我离婚的,对吗?”
“靳少辰,在感情的问题上,你永远也抓不着重点。我只是想让你设身处地地想一下我在你的沈玉琴之间感受而已。我做什么决定和任何人都无关,我只是厌倦了你的犹豫和徘徊,恨透了你的冷情和残酷二罢了。”
“我想知道你是在哪里弄到了照片,是谁在暗中操纵着这一切?难道是方文俊?”靳少辰说到这,声音顿时冷了下去。
“自然是有人送到我手里。靳少何必好奇,难道照片中的事从未发生过不成?”简安在嘲讽地笑着的同时,心中又有一处隐秘的希望。
靳少辰目光躲闪开,不再迎着简安的直视。
简安的内心泛过一丝疼痛,暗暗地嘲笑自己道:简安啊简安,你对他不过是个将错就错的替身而已,到了这个地步了你竟然还对他有所奢望,活该你过得不痛快。
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过。
靳少辰看去,抬头赫然打着“离婚协议书”几个字,这一下子刺痛了他的心。他抬头看着简安,抿着嘴唇,良久问:“简安,真得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除非你答应,真的离开沈玉琴,一辈子再也不与她相见!你,做得到吗?”
简安压下心中的种种情绪,平静地看着一脸沉痛的靳少辰,仿佛他才是最终受害者一样。
靳少辰叹了口气,拉了拉领带,点燃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中他少了几分精明利落的冷峻,多了些狂狷的推搡和迷茫。
他也厘不清自己的感情走向,在感情这一块,自己觉得自己有时像个孩童。在决定和简安在一起日子,自己也从不曾真正的忘却玉琴。
是少年青涩的爱恋太刻骨,还是思念带来的惯性力量?他也分不清楚了。
简安看着他的模样,心中苦涩一笑。
“靳少辰,我向来是个喜欢利落的人,最受不了就是拖拖踏踏。不管是爱情,还是婚姻,三个人都太挤了。有玉琴在的每一天,我的心都像有钝锯慢拉一样。
我们俩个虽因荒唐的契约而在一起,但不能被荒唐捆绑一辈子不是?你爱沈玉琴,你等了她那么多年,我们分开后,你们就好好地在一起,不要再有伤害和猜疑。你又何必非要将我困在你们二人之间呢?”
简安说得很慢,如她所说,她是个喜欢利落的人,她不想不明不白的离开。不管二人有过多少的恩怨和伤害,自己毕竟在他那里感受过丝丝的温情。
靳少辰犹如被困在角落里的猛兽,在她慢慢的言语中,他的心沉默地挣扎着。
简安将离婚协议书向他面前推了推,说:
“你签了它吧!我是心意已决,如果你不签,我就起诉离婚了,相信你的律师已告诉你了。
你是名人,如果真闹上了法庭,不太好看,怕是你的声名和集团的利益都会受损。”
靳少辰看着一脸坚决的简安,定定地问:“简安,你爱过我吗?”
“你爱过我吗?”
靳少辰沉默了。
简安苦涩地笑笑,拿手指叩了叩桌上的离婚协议书,说:“我们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来问这个问题,挺可笑的。”
靳少辰也苦笑了声,握上简安递过来的笔,翻到最后的签名页,顿了良久,终于还是签下了他的名字。
“靳总不看一下内容吗?”
靳少辰看了她一眼,说:“什么条件都随你!”
“早知如此,我就应该将你的财产全部占为己有。”简安故作轻松地开了个玩笑,但靳少辰脸色木然,哪里有一丝的笑意。
简安拿过来,看了看他刚刚签下的名字,心中像缺了个大洞一般,空落落无所依,却也有看到了洞外天空的轻松与豁亮。
“你离了婚是准备了方文俊一起离开吗?”
“靳少爷既然签了字,我们就再无关系了,难道你还要我继续为你守贞吗?”
靳少辰将简安送到那幢老式居民楼下,二人告别。
他看着走远的简安,和她那迎风飘着的衣摆,突然有种跑过去抱紧她的冲动。
可现在,二人,再无关系了……
简安在靳少辰的目光中,僵硬地前行,她告诫自己不能回头。
他是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下他的初恋的,而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三人同行。既然这样,不如就这样绝决地离开吧!
正如母亲临终前告诫自己的,她不能将一辈子能耗在爱情的泥淖中,更何况,还在肚子里还有一个爸爸死活都不肯相信的宝宝呢!
为了他,自己就更应该活出自己的一片天。
简安进了屋,紧紧地关上房门,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一个人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是方文俊。
“你回来啦?”
简安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你忘了你给过我一把钥匙啦?我的房子被一群脑残堵着,我没地方躲了,只有到你这儿。不介意我在这留宿一晚吧!”
简安看了看四周,说:“不介意地话,随便扒拉个能睡的窝先睡一晚吧!”
方文俊呵呵一笑,“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死活的,我刚把厨房整顿了一下,做了点白粥,凑合着吃点吧!”
“对了,你刚才去哪了?”
简安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白粥,漫不经心地说:“去见靳少辰了!”
方文俊一下子抬起头来:“你去和他重修旧好?”
简安嗤笑一声,“哪里有什么旧好可修?”说着,翻了下包,将靳少辰签好的离婚协议书拿了出来。
方文俊拿过来,翻了下最后一页,神色复杂地看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又抬头古怪地看了简安一眼。
方文俊其实早就看出了靳少辰对简安深沉的爱,他谋划二人离婚,一来让靳少辰一生追悔心痛,二来想通过离婚案将他声名搞臭。
可他就这样,轻轻巧巧地就这样签下了离婚协议。
是自己看错了吗?
“不是说好了要起诉离婚的吗?”
简安无力地推了推饭碗,叹了口气说:
“好聚好散吧!反正以后恐怕老死都不会再相见了。”
靳少辰将车停入车库,默默在坐在车上,点着一支烟,看那烟缕在静寂的空间中缭绕,内心空落落的。
以后,靳宅就是没有简安的靳宅了。
这几日,他都反复地告诫自己,既然已经作出了选择,就要忠于选择,可是有一种莫名的渴望却不停在叫嚣,积累。
私人电话响了,是沈玉琴。
他没有惊喜,他突然发现自己看到她冷闪动的头像竟然有一丝丝的厌烦和不耐。
他挂断了电话,想着以后和沈玉琴一起的生活,他的心竟不见一点儿的欢欣与期待。
他的脑海里想的,梦中见的,全是简安的脸,含笑的,带泪的……
那种渴望在此时恍如一道光,突然照亮了他的心。
他明白,自己真正渴望的,不是等待近五年的沈玉琴,而是不知何时已走时空内心深处的简安。
自己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在这一刻才明白呢?
这几日,工作上的倦怠,休息时的无趣,会议中走神,都在告诉着他,自己根本就离不开简安,自己压根就无法忍受没有简安的生活。
他曾经质问过自己,沈玉琴对于自己究竟是什么?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只是沉溺过去的思念惯性里了而已。
而自己真正爱上的,是简安。
他爱简安那顽强的生命力,爱她那蓬勃鲜活的灵魂……
心从未有过此刻的澄静。
他掐灭了烟蒂,打着车,飞一般地驶出,向着简安那个老式社区驶去。
但愿一切都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