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墨凌御这么一问，凌晋邺虽然表面上尚且维持着古井无波的模样，可实际上内心已经泛起了相当剧烈的波澜！
他看不到墨凌御，所以他没办法从这位二王爷的表情神色上，进一步推断他的内心想法。
凌晋邺不知道虞王此时问这个问题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只是归根结底，他内心对大女儿神智缺失并被送往蛮荒之地自生自灭这件事，很心虚。
“怎么？”墨凌御的声音再度响起，“本王问的这个问题，凌相国不好回答？”
“没有没有。”凌晋邺的后背不由得沁出一层冷汗，很无缘由，他定了定神，开口回答说，“这人年纪大了，总是觉得精力不济，时不时地会有些失神，还请虞王莫怪。”
“不怪。”墨凌御轻声回道，“凌相国只需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凌晋邺定了定神，显然，这位二王爷今日是一定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答案了。
“是这样的。”凌晋邺开口说道，“臣的夫人在世时，一直把茵儿带在身边教养。自夫人去世之后，茵儿她生了一场大病，之后臣便把她送到南汇城休养。等再把她接回来之后，本想直接送去钧天书院。可茵儿自己更愿意在家中静学，就一直耽搁至今。”
“原来如此！”接话的是小王爷墨瑜谦，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怪不得我们在钧天书院只见二小姐而不见大小姐，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凌相国，钧天书院其实是个挺好的去处，与人一起学一些东西，总比一个人闷在家里强对不对？这老是一个人，该多无聊啊……”
“七弟。”
还不等墨瑜谦把话说完，就直接被墨康宁喝止了。他暗道这老小真是个说话不过脑的脾性，凌大小姐去不去钧天书院是凌家的家务事，怎能容得他如过来人一般说三道四？
而且，他们素来跟相国府走得近，这几年跟二小姐凌楚楚又多了些来往。所以对那传说当中的凌大小姐，他们虽然不清楚到底如何，可也从凌二小姐偶尔冒出来的只言片语当中，知晓那定然不是什么太能启齿的事情。
如今皇帝赐婚，把凌大小姐又重新推到了众人的视线当中，这纯属没办法。可这墨瑜谦跟愣头青一样，在凌相国面前戳人家的痛脚，那就不对了。
但是，凌晋邺的反应，似乎没有墨康宁最初所想的那般尴尬。
他反倒是……就像思忖过后，得到了什么新的想法一般。
只听凌晋邺开口说道：“臣倒是觉得，小王爷说的有道理。臣以前总是念在发妻去得早，对茵儿言听计从，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勉强她。可如今小王爷的话恰恰点醒了我……茵儿已经被赐婚给二王爷，若是不去钧天书院里学一些规矩，如何能承担得起这王妃之位，又如何能让二王爷满意呢？”
话说到这里，凌晋邺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臣就替茵儿做主了，在大婚之前的这段时间，就让她去钧天书院里待一阵子。一来能重新学学与人相处之道，二来，也着重学一学皇家规矩。”
听了凌晋邺的话后，墨昭和和墨康宁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的眼神当中看到了一种意外之色！
凌侯爷这个决定做的不可谓不仓促，毕竟在这之前的谈话当中，他还没有提及任何有关的消息。
所以……难不成那凌大小姐并非某些传闻当中的，身有不可治疗的顽疾？
说完了这个话题之后，墨凌御淡声开口，把话题拉到了他今日来凌府的主要目的上。
“劳烦凌相国，本王此番前来，本想与凌大小姐一见……”
墨凌御单刀直入的请求，瞬间勾起了其他三人的兴趣！
虽然这三人的兴趣的出发点，各有不同。
凌晋邺愣了愣，只听墨凌御接着说道：“……但本王也知道，这种请求有些不顾礼法，再加上如今几位王爷也在，便也不好再提出这般唐突的请求。”
听闻，凌晋邺松了一口气。诚如墨凌御所说，虽然莫国的礼法当中，并没有明文规定有婚约的男女二人婚前一定不能见面。可到人女儿家府上，找未来的岳丈说我要看看你女儿的行为……说白了就如同验货一般，多少唐突了一些。
“多谢虞王。”凌晋邺拱手。
“相国送入宫中的小画，本王已经看过了，觉得凌大小姐甚是合本王的眼缘。所以这桩婚约，虽然是皇兄为本王定下，可本王也定然会好好待凌大小姐，还请相国放心。”
话说到这里，墨凌御稍稍提声唤了一句：“潜白。”
随即，潜白的身影便从厅外匆匆而入，恭恭敬敬地站定在软轿之前。
“将我们带来的东西交给凌相国。”
说罢，潜白从怀中拿出一封烫金的书简，双手呈到凌晋邺眼前，朗声说道：“相国大人，这是虞王府的聘礼，是我家王爷的心意。”
待得放下礼单之后，墨凌御就差潜白把轿夫唤进来，打道回府了。
他并非不想见凌茵茵，先前潜白出去的那阵子，就是帮他去看了看凌茵茵的情况。结果却发现，那丫头果然不在府里。
既然如此，那他便再等上一等，不与她添麻烦了。
……
墨凌御和墨瑜谦离开之后，相国府中厅内的气氛变得更沉凝了一些。
良久之后，墨昭和方才开口，对凌晋邺道：“相国，我总觉得我二哥有些蹊跷。他今日来，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还真是只想见大小姐吗？”
“我也觉得。”墨康宁复议，“二哥素来病弱，就算回京也闭门不出，我可是十年了都没有见过他的真容。可今日听他说话，虽然仍旧中气不足，可也没有之前那般病弱不堪。如此一来，我们的计划……”
凌晋邺眉头紧皱，半晌之后摆了摆手，沉声说道：“我也是第一次与虞王正面打交道，又未见其人，所以很多事情无从猜测。反正距离既定之日还有一定的时日，密切关注虞王府的情况，稍安勿躁吧。”
“另外，我还有个问题。”少顷，墨昭和沉吟开口，“凌大小姐现在到底如何？我可听过一些传闻，说她早在几年之前就已经不在府上，精神还有些问题……”
“三王爷是听楚儿说的？”凌晋邺眸中闪过一道暗光。
墨昭和顿了顿，已是默认了。
过了半晌，凌晋邺这才开口：“都是谬谈，茵儿一直好好的，最起码去个钧天书院……还是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