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府,汀兰苑。
浅粉色身影从外面而来,步履轻盈,如兰如莲,着实气质超绝。
凌楚楚素来自傲于自己的气质,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那她自认为自己必然是那其中最超凡脱俗的一个,毋庸置疑。
此时此刻,沈夫人正在院里的小池边喂鱼赏花,身后站着如烟侍候。
凌楚楚快步走到母亲身边,往那小鱼池里看了一眼,随后笑道:“母亲何时又换了一池鱼儿,数月之前我回来时,那一池锦鲤不是已经长得很好了吗?”
听了凌楚楚的话,沈夫人倒是没有半点波动,勾唇一笑,垂着眼继续往池中撒食,而后随口回道:“也不知道怎么的,那一池锦鲤居然生了传染的病症,看上去病仄仄的,颜色也没有之前那般好看。我觉得无趣,就让人直接都杀掉了。”
这话说的云淡风轻,虽然话中的内容相当血腥!
话说到这里,沈夫人已经将手里的鱼食全都撒完,拍了拍手站起身来,接着说道:“这池子空着也是空着,正好我听隔壁尚书府的刘夫人说,这滇南国最近有花鸟鱼虫商人到了钧天城,带了不少稀罕鱼苗。我就让李先生去帮我寻摸了一些,你看,是不是比锦鲤还好看?”
沈夫人的话说完,凌楚楚便顺着话茬儿往下说道:“滇南国来的稀罕玩意儿,自然是比寻常锦鲤好看得多的。娘您真是好眼光……”
她竟然对沈夫人一言不合就杀掉一池锦鲤的行为完全不痛不痒!
要知道,这个世界崇尚的,是天命自然。大多人都常怀恻隐之心,不仅是与人之间,还是与这世间万物之间。
可这沈氏母女二人,却视生命如芥草,也着实有些耐人寻味。
虽然沈氏母女二人没有半点波澜,可在一旁伺候的如烟,隐约之间已经抖成了筛子。
她当然知道这鱼池是怎么回事,那日侯爷接大小姐回府,从而引得夫人不悦,便直接下令往鱼池当中丢了砒霜!不过短短片刻的功夫,一池漂亮的锦鲤就都鱼腹朝上浮在了水面上,场面极其残忍。
想到鱼的下场,想到之前那个大丫鬟晚云的下场……如烟的心里,就不由得充满了彻骨的寒意和惊恐!
那鱼有何罪过?可就因为夫人一时情绪不佳,便成了泄愤的工具,惹得身死之祸。
那晚云确实有办事不利之过,可那些罪过就足以让她落在王管事手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更何况,晚云之前还是夫人最得力的丫鬟,前前后后也帮夫人办了不少足以记功的好事。可如今看来,尽心尽力地做事,又有什么用呢?这位夫人生性凉薄,根本不念旧情!
说起晚云,如烟的眼前便是一片发黑,身躯愈发摇摇欲坠。
前日,也不知道沈夫人是出于什么目的,带着她离府,去了王总管那处。可王总管不在府中,而在他名下那处私人产业——青楼如意坊。
在那里,如烟居然见到了晚云!
她看到当初那个还算有几分清高的大丫鬟,几乎一丝不挂地在青楼的房间当中接三教九流的客人,承欢身下!无论这客人是何模样,有何等癖好,她都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力!
她随着沈夫人在那里呆了一个时辰,前后就见晚云共接了三波客人,极尽羞辱!她若是稍有反抗,便有这如意坊里的小厮推门而入,直接给她灌下媚药,全然不让她有半点自主的神智!
这简直……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如烟从来没想过,这世间还有如此令人发指、让人心生恐惧的地方!
如意坊素来标榜的,便是让每一个来这里的客人,不论身份贵贱样貌如何,都能在女人身上得到满意……原来竟然是这般模样!
从如意坊出来之后,如烟内心满是绝望。她不知道以自己能力和聪慧都不如晚云的情况,能在沈夫人身边苟且多久!
她怕!
沈夫人自然能察觉到如烟从如意坊出来之后的情绪变化,因为这本身就是她带她过来的目的。
一来,她是想让这个新晋的大丫鬟知道,自己的主子究竟是有何种手段。若是她不能尽心竭力地帮她办事的话……早晚要落得同样的下场!
二来,她也是想让如烟有那么点心理准备。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因为她的失误和愚蠢,让她重蹈覆辙。
可她觉得,这对这些贱婢来说,也不完全算是坏事。
与其在府里跟尼姑一样过个十几二十年,只能跟杂役小厮在野草堆里行苟且之事,那就不如痛痛快快地爽上一阵子,哪怕死也值当了。
她这是在积德,不是吗?
“如烟,你抖什么?”
就在沈夫人和凌楚楚经过如烟身边的时候,她尚未从之前那种卷土重来的绝望情绪里回过神来。
听闻,她勉强定住自己的情绪,开口回道:“回禀夫人,奴婢今日有些受寒,扫了夫人和小姐的兴致,奴婢万死……”
沈夫人笑了笑,让跪倒在地的如烟站起身来。
“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何至于怕我生气怕到如此境地?”沈夫人开口说道,“我与小姐内间叙话,你也不用守着了,去找凌总管批条子,寻个大夫看一看吧。别耽误了我的事情。”
说罢,她就带着凌楚楚离开了这里。
“娘,我怎么觉得这丫鬟看起来有点不太对劲?”凌楚楚微皱眉头,疑惑问道,看她的模样,倒不像是生病了,却像极了心有惧意。
“没什么,刚提起来的大丫鬟,前日例行敲打了一番。这御下之术必然要恩威并施,这一点,你也得记住。”
凌楚楚笑了:“娘,我平日里在钧天书院,又何来御下的机会?”
“可你若是嫁入三王府呢?”沈夫人关门落座,眸色顿时变得沉凝起来,“祁王虽未立正妃,可府内侧妃和夫人并不算少。你若想牢牢抓住他,手段就显得尤为重要了,知道吗?”
凌楚楚欲言又止,她觉得母亲的话说的着实有理,可一时之间又有些思绪繁杂,想不太出清晰的想法和计划。
只听沈夫人接着说道:“这些事,日后为娘再与你细说,毕竟婚期未定,多思无益。我听说你今日去见凌茵茵了,感觉如何?”
这凌茵茵的事情,才是现如今眼下的大事!
“不足为惧。”凌楚楚笑得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