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毕竟是接回来晚了。罢了，你那位夫人不是个省油灯。虞夫子整日围着大丫头、三丫头、六丫头转，让她抽出一个时辰来教小七弹琴，就跟要了她命似的。听说，只给小七布置功课，也只给了曲谱。当初，那三个丫头学琴，我记得是手把手教的。区别也太大了！”
季老夫人略有不满，她并非不喜欢嫡孙女，只是觉得大儿媳失了大妇的气度。
“娘，小七……您替她多看着点吧。唉！”
季常不是个宠妻灭妻的人，虽说纳了不少侍妾回来，也多有宠爱，但对正室还是维护的。何况，徐氏出身世家，身份很不一般。
“行了，我理会的。小七的婚事，我说了算。你回去给大儿媳敲敲边鼓，省得她胡乱打发了。婉儿虽说只是崔家养女，但毕竟是在我身边长大的。小时候，你们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将她给了你，原本想着你能护好她。哪知道，她红颜命薄……”
“娘，你不要多想了。”
季常叹道。
他自然记得崔婉儿。崔婉儿是小七的生母，也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可惜，论出身怎么也比不得徐氏。当初，季府老太爷在世，做主令他娶了世家女徐氏为正室。崔婉儿几乎伤心欲绝。
是季老夫人做主，在季常娶妻三个月后纳了崔婉儿为妾。崔婉儿在生小七之前，还怀过一个孩子，都有六个月大了，却因为摔了一跤小产，是个成形男婴。季常心疼的不得了，可徐氏是主母。
“今儿叫你来，一是要提醒你不得薄待小七，她没了亲娘，够可怜的。小七刚回来就被季府姑娘们联手排斥，自己忍着，一声苦都没叫。二丫头要和顺些，才肯带带她。”
季老夫人人老，眼睛可是明亮的。但小姑娘们之间的交往，即便是血脉之亲，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以免反而更坏事的。
“什么？”
季常却是一无所知。
“唉，小七总跟我提王猎户两口子，她想去庄子见他们，也想在庄子上玩几日。我没答应！可小七年纪小，你也年纪小不成？那孩子若不是觉得委屈，怎会去找王吴氏？王吴氏是个村妇不假，但对是很好的，不怪小七惦记。”
季老夫人赶走了下人，就是想跟大儿子好好聊聊。
“小七求过我留下王猎户夫妻在京城陪她的。唉！婉儿过世的早，小七怕是不记得了。这么看来，王吴氏对她是真好，她才会惦记。我让管家在西大街买了间带小院的二层楼的铺子，又买了三十亩地和一处农庄，是给那两人的。”
“嗯，是该这么做的，毕竟是救了小七，还抚养她长大的。知恩图报，没有错！你的打算很好，择个好日子，让焦大亲自带人送王猎户夫妻搬过去。我再给他们封个红包，贺乔迁之喜。那日，也让小七去一趟吧。”
“小七也去？”
季常觉得自己费点银子给王猎户买房，置办产业都没什么，但让亲生女儿过去一趟，心里有几分膈应。毕竟，小七儿时受过伤，没有了从前的记忆。那时，她在小山村生活，喊别人爹娘。
“你怎么也小气起来。”
季老夫人看了看大儿子的黑脸，觉得好笑。
“小七当初那么小小的，娇娇的，抱在手里都没多大。现在，却长这么大了。儿子心里满不是滋味的！我错过了许多陪她成长的时间。”
季常心里真不怎么舒坦。
这便是他肯花大价钱给王猎户夫妻置办产业，却一直避而不见的原因。他不仅自己不想见，也不乐意再让小七去见王猎户夫妻。
“对了，今日回来前，四皇子跟我说，要邀请府中的这几个丫头去看赛马会？你怎么看？去吗？”
季老夫人才想起来。
不过，她虽然觉得四皇子想打七丫头的主意，但毕竟七丫头小，身子骨都没张开。怕是不太可能！难道四皇子在玩掩人耳目？
“半月后西郊马场的赛马会？那倒无妨。四皇子那边，我来应付，您不必担心。届时，皇后也会下懿旨邀请京中各家女眷。娘，你担心小七是庶出，去不了？”
季常微微抬头。
“按理说，小七应该真的是去不了。但我听四皇子那意思，似乎在打小七的主意。小七情窦未开，人又天真，怕是没听明白。我却觉得不安！儿子，你究竟作何打算？季府这满门老小，都指着你的。”
季老夫人想得更远些。
季常沉思不语。
四皇子接近他的女儿，想干什么很明显，不过是拉拢罢了。可他的小七不仅刚返家，又只是庶出。会不会是猜错了呢。
“头些年，太子暗中向我求亲，想娶大丫头为侧妃，我婉言拒绝，偶尔会帮太子一、两次。太子不蠢，也会给我回报。没做姻亲，不代表就是敌人。可当年大丫头尚未及笄，几个小的更是稚龄。如今，都亭亭玉立。唉！”
季常面对自己亲娘，并无隐瞒。太子歇了与他结成姻亲的念头，毕竟是太扎眼了。他是户部尚书，掌管钱粮。然，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都隐隐有向他的女儿求娶之意？
“大皇子不足为虑。三皇子？四皇子那边，你怕是不好得罪的很了。贵妃依旧是圣眷正隆！”
季老夫人并非那些庸脂俗粉，她的目光向来长远。
“儿子明白。我虽无肯定之意，但也没怎么管四皇子与大丫头的亲近。好在，他们都是聪明的，也守规矩。娘，你说嫁大丫头如何？”
“大儿媳的意思呢。”
“她懂什么？她希望大丫头嫁给惠亲王世子。惠亲王是皇上幼弟，一母同胞，家中除世子外，还有四个儿子，两个闺女。”
季常坦言。
季老夫人沉思起来，凭良心讲，若她有女儿，也会宁愿嫁去惠亲王府。惠亲王是个跛子，右眼在战场上受伤，瞎了。但毕竟是先帝血脉，又与皇上是一母同胞，倒也过得十分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