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琮瘪了瘪嘴，暗道不好。
自家主子一旦出手，想来那人必定是会没了性命，说起来，那人固然是十分该死，只是柳君曦乃是皇室中人，若是胡乱伤人，怕是要罪加一等了。
“找死。”柳君曦眉头轻蹙，袍袖一挥，见着那人如同秋风扫落叶，再次滚出老远，喷血不止，终于暴毙。
周遭人等个个都是惊呼出声。
“了不得，了不得，死人了，死人了。”
柳君曦冷笑，抱着陆莛苼，轻声道：“回去再收拾你。”
“收拾我做什么？我也不过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别人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都是量力而行，适可而止的，可是这个丫头倒好，不管不顾，连带着自身性命都不管了，直接扑了上去，看起来犹如猛虎一般，对方可是个身长八尺的汉子，还带着那么一些家丁，若是当真动起手来，凭着陆莛苼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怕是不能伤到那人要害，这一点也姑且不说，单单是这小身板，怕是要彻底报销了。
甫一回到四皇子府上，就见着陆莛苼从柳君曦怀里窜了下来，装着头晕目眩的悲催模样，轻声道：“着实是对不住，对不住了，我这头晕的厉害，得去歇着了，殿下自便。”
还没跑出三两步，就被柳君曦抱了个满怀。
“怎么？”
“没，没怎么。”
“想跑？”
“我才不想。”
“随我来。”柳君曦眉眼带笑，直接把陆莛苼抱到了书房，看着这小妮子一脸精灵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有一桩事，你必定想听。”
“嗯？何事？”陆莛苼知道，这个男人每次说的事情都叫她耳目一新，这一回必定也是如此。“莫非是瑛姑姑的事儿？”
果然聪敏。
柳君曦到了书房，将陆莛苼放在一边的软榻上，眉眼之间带着几分忧色。“瑛姑姑准备明日到丞相府中造访。”
“明日？”
这样快？
陆莛苼倒是有些凄惶起来，到底是她的仇家，这样去见，未免会惹她伤心的吧，只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了，这样委屈瑛姑姑，叫陆莛苼心里不安。
“如若不然，咱们再想想别的法子如何？”
“别的法子？”柳君曦知道她是好心，不愿意叫瑛宁受苦，只是事到如今，再也没有比瑛宁出面更好的了。“你以为瑛姑姑是个蠢笨之人？她比我们都要了解周步尘，那人到底是有个掣肘，乃是偃月国的福泽。”
若是瑛宁这一次不出面，以现在那人以下犯上的习惯，日后必定会惹出大乱子出来的，届时，柳斯允以武力镇压，也不知道会伤到多少无辜之人，如此想想，便也觉得意味索然。
“只是苦了瑛姑姑。”
柳君曦点了点头，也深有同感，只是事到如今，纵使是不舍得，带着几分悲悯之心，也是无可作为了。
次日一早，瑛宁就主动到了丞相府。
那老管家见着来人乃是个白白净净，气韵非常的尼姑，登时就是一阵奇怪。
“化缘？”
“不，贫尼是来找丞相爷的。”
“我们主子这会子还不在府上呢。”老管家倒是十分客气，接着说道：“要不进来等等？”
“如此，多谢。”
那人摆了摆手，眉眼带笑，看起来格外和善。
周步尘没过半个时辰就回到了府上，老管家见着那人回来了，赶忙迎了上去，轻声道：“老爷，有个尼姑来了，这会子正在大厅等着呢。”
尼姑？
周步尘眉头紧蹙，赶忙走进门。
他何曾认识过什么尼姑？
远远地就看到那人身子清雅，这会子正端着茶盏，细细饮茶，看起来不卑不亢，虽说是有些年纪，只是那张脸，还是叫他心里“咯噔”一声，紧紧地攥住了拳头。这些年不见，总算是能再见她一次。
“瑛宁。”他双眼发直，赶忙走了上去，看着她的眼神也渐渐凄迷。“瑛宁，当真是你。”
“是我。”瑛宁直直地站了起来，看着周步尘冷笑。“数年不见，你倒还是跟往常一般无二。”
“老了许多，你还是一如昨日。”
周步尘双眼通红，手足无措，明明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偏得到了这时候，也平添了许多忸怩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两个人相顾无言。
“我对不住你。”良久，周步尘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当年是我丧心病狂，叫你伤心了。”
“不妨事。”她倒是格外洒脱，摆了摆手。“说到底，都是你我的孽缘罢了，时过境迁，不必再提。”
“不提，不提，只是我总是想着补偿你，知道你在修行，不敢叨扰，这会子见着你，倒是成全了我这些年的念想了。”
“补偿？”瑛宁只觉得可笑，看着周步尘的眼神语法冷厉。“倒是不知丞相爷口中的补偿，到底是什么？该如何补偿？一命偿一命？”
周步尘瞬间就变了脸色，大抵也是未曾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瑛宁还是一般无二，如此恨他。
“你还是恨我？”周步尘双眼发直，一脸悲哀。“你还是恨我，是不是。”
“周步尘，你害得我没了夫君啊。”
周步尘低垂着脑袋，当初年轻气盛，一心想着得到自己所爱，所以才会如此癫狂，未曾想到会如此伤人，现如今也是追悔莫及。
“我懊悔十分。”
“仅仅懊悔，又有何用？周步尘，我不妨同你直说，此事前来，有一事相求。“
周步尘早就想到了。
若是没有什么事儿，这人也不会跟自己说些什么来，只是他着实无奈，一脸恍然地看着她，轻声道：“你说。”
“收手，莫要再迫害偃月国的根本，如何？”
周步尘一听这话，就明白了。
这人固然是在修行，但是对这世间事，还是了如指掌，这多叫人颓丧。她骇笑两声，眉眼之间带着几分冷凝，见周步尘那副模样，接着说道：“怎么？不愿意？”
“你都来跟我说了，有何不愿意的说头？”周步尘只是在犹豫，若是自己当真收手，自己身后跟着的那些人，也不知道会遭受多少损伤，况且现在偃月国怕也是容不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