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偃月国旧制，皇子成婚，正妃先行进门，而后侧妃进门。
陆莛笙被许的乃是侧妃之位，是以在乐星辰同那人成婚之后的第二日，她才被安排着进四皇子府。
她倒是半点都不在意，进来的越晚，反倒是越自在。对于柳君曦来说，这婚事必定算不得什么，偏得是她人生头一遭，只要是想想，都觉得浑身发颤，着实煎熬的很。
装点完毕，看着铜镜里头的女子眉色如望远山，脸若芙蓉，肌肤柔滑如脂。她忽而笑了，偏得双眼通红，看起来好不凄伤。
她本是不愿意嫁的。
现如今，哪里还轮得到指手画脚，说什么愿意还是不愿意。真是荒唐的很。
她坐在一边，双眼发直。
古韵桑紧紧地握住了陆莛笙的小手，轻声道：“日后凡事小心了，为娘不在你身边，总归是要你自己打算可知道么？”
陆莛笙微微颔首，唇角微抿。
如何不知？一旦是嫁入皇室，哪里还有自己说话的地方？这当初有多荣光，想来，这日后就有多么寂灭了。
更何况，她嫁的人还是柳君曦呢？乃是自己不爱之人。他也有自己心爱的女子，这其中一桩桩一件件都叫人为难的狠了。
她是不大愿意的，不愿意同那人计较太多，更不愿意被那人挟持。
糟糕透顶。
出了府门，她倒是未曾大哭，得了皇上恩赏，也有红妆十里，倒也算是十分体面的。听闻昨儿个了乐星辰也是这样进了四皇子府。她也是一般无二。那柳君曦还真是有艳福了。
皇子娶妻，老百姓个个都在一边围观，嬉嬉闹闹的，也不知说了什么话，陆莛笙听不清明。只是耳朵里头轰轰作响，心里更是百般煎熬。
日头倒不顶好，却也有一种雨丝风片，烟波画船的风雅滋味。
江流有声，断岸千尺。
她悄悄调开帘子，掀起红绸，远远地就能看到四皇子府门前白石雕刻的石狮子，还有那上头一层金黄色的琉璃石。
好容易才到了四皇子府上，她看着一双强健有力的手，朝着她伸了出来。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小手。
这是柳君曦？
她半分都不敢确定，原本还以为，这人必然不会给她半点体面的，只是好端端的，为何要来接她？
二人在唢呐声中拜了天地高堂。纵使是侧妃，却也来了不少皇亲贵族。陆莛笙被送往洞房，看着这里头红艳艳一片，阿玲倒是欢天喜地。朝着自家小姐说道：“小姐，真好，四皇子到底还是在意小姐的，这里头的布置，好喜庆。”
这跟柳君曦指不定没有半点干系，指不定，这一切都是别人的功劳罢了，那人也不过就是随口一说，就能叫别人忙活个三五日光景。
她坐在床上，腹内饥肠辘辘。
“阿玲，我有些饿了。”
额。
阿玲听了，一脸为难，凑上前，轻声道：“小姐，纵使是饿了，这会子也是不能进食的。”
磨人，磨人。
她想到昨儿个古韵桑说的那些话，索性作罢，想来今日柳君曦也不会来她这里，他们本就有着私人恩怨，这婚事，也不过就是皇上指的，并无半点真心。
那一头，乐星辰已经是恨得牙痒痒了。
昨儿个那样大的排场又能如何，柳君曦都没有同她拜天地，今儿个进来的陆莛笙，也不过就是一个皇子侧妃罢了，偏得还有如此殊荣，真是可笑。
“主子，用些点心也是好的，这一日不进食怎生是好？”说话的乃是乐星辰的贴身丫头柠阮，很是伶俐。
“进食？”她骇笑两声，现如今，哪里还能吃得下，陆莛笙纵使是侧妃，也要压过她了。过些时日，就会有人议论纷纷，只说是四皇子对她并无半点真心，连田地都未曾拜过，倒是侧妃恩泽深广，还跟四皇子拜了天地，真是好大的体面。
她成了什么？不过就是一个笑话罢了。
好大的笑话。
“你也瞧见了吧？四皇子都不愿意跟我拜天地，更不用说什么入洞房了，可是对陆莛笙却是事无巨细，方方面面都顾着的，把我乐星辰又当成什么了？”
柠阮一听，登时没了言语。
昨儿个乐星辰受了那样的委屈倒也罢了，原本还想着那人必定也会一般无二地对待陆莛笙的，哪里知晓，这会子已然是拜了天地了。
这岂不是给乐星辰脸子瞧？
这正妃，乃是当朝皇帝指的，好端端的，何以对乐星辰如此怠慢，恁的无礼了些。
“主子莫要焦灼，来日方长，到底是主子乃是皇子正妃，那人也不过就是一个侧妃罢了，明儿个，照样要给您请安。”
“是么。”乐星辰听闻，那人向来是个不守规矩的，半点不像是女子模样，只是越是如此，就越是叫男子喜欢。
乐星辰也明白这样的道理，若非是家族荣光要她护佑，她也不愿这样巴结着男子过活。
到底是陆莛笙过得自在许多，什么都不管不顾。
请安？
这样的虚把式要来何用？
“昨儿个要你查的事儿，可有眉目了？”
“抑梅园那里，确实是住着一位姑娘。”
“是么？”乐星辰眉眼之间冷冷淡淡，看不出多少情绪来。“跟四皇子有关系？”
“这个奴婢就没问出来什么了，只说是四皇子对那人十分看重，几乎日日都去瞧她的。”
这样荣光？
乐星辰骇笑更甚。
难道说，那人已经有了心爱的女子不成？
有了心爱的女子还要迎娶她人，这心里必定是十分苦闷了。
可若是如此，为何要如此厚待了陆莛笙，太奇怪。
柳君曦跟那些宾客推杯换盏，少有的随和。
那些人看着这副模样的柳君曦，一个个儿的都是欢天喜地，只说是四皇子大婚变了不少，人也随和了不少。
心里嫉恨难当的颜笙跟过来看了看，见着那人双眼迷离，还在饮酒，她登时落下泪来，呜呜咽咽，也不知有多少伤心之事。
当初是这人救她脱离苦海，现如今又为了他入了苦海，这世间事，哪里有个什么说头？
“主子，莫要伤心。”弗玉看着她落泪，忙不迭地拿出了一块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