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门那日下起了下雨，细雨如织，飘飘荡荡，淅淅沥沥，纷纷扬扬。一时之间，天地混蒙，半点都看不清明。
陆莛笙起了一个大早，本以为像是柳君曦那样孤傲的男子，必定不会同自己一处回门的，哪里知晓，刚出了景秀园，就见着柳君曦穿着一袭月牙色长袍在外头的梧桐古树下候着，看起来倒是个人间难寻的好人物。
若是性子好些，倒也不失为一个佳偶良人。
阿玲见着好生欢喜，说起来，若是女子单独回门，必定会惹人非议，现如今也就没了此等子计较了。
“四殿下政务繁忙，今日怎的得空陪我回门？”她也不是个傻子，这会子在这里等着，岂不是为了同她一处往尚书府去的么？
“女子单独回门，很不体面，你若是欢喜，一个人回去便也是了。”
他作势就走。
陆莛笙忙不迭地跑到那人跟前，嘿嘿一笑。既然这人愿意陪着一处，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她也怕自家爹娘会担忧自己在四皇子府上吃苦受罪，
“殿下好容易才厚待我一次，岂能有不要的道理？多谢殿下。”
看着她这样鬼灵精怪的模样，柳君曦不禁有些好笑，只是脸上还是冷冷的，不显山不露水，与寻常时候并无半点异样。
二人同乘一辆马车。
她看着这外头的景象，半是熟悉半是陌生，在京都住了数十年之久，从原本的绝对自由，到现如今，被困四皇子府，她心里自然不甘，偏得无计可施，叫人心里煎熬的很。为着陆家上下风平万安，这也算是值当了。
看着那市集之中，人物齐整，风光闹热，凤阁龙楼，十分壮丽。她欢喜莫名，双眼微眯，嘻嘻笑着。
“你这样欢喜？”柳君曦看着她飞扬着笑意的侧脸，眉头微蹙。“喜欢市集？”
“这里热闹，我自然是欢喜的。”她毫不掩饰自己对热闹地方的欢喜。复又接着说道：“只是现如今嫁了人，依着爹娘的话，我是断然不能再这样任性下去了的。我都明白。”
言语之中，也不知是有几多落寞。
这副模样，倒是叫人心疼的厉害。
“你倒是直接的很。”
“自然直接。”她嘿嘿一笑，没有半点娇羞的意思。“总不好敷衍你，是也不是？”
他倒是很喜欢这样直来直往的陆莛笙。
凤渊阁。
颜笙怔怔地看着自己屋里的那株白梅，整个人都在颤抖。
何以如此？
她从不喜欢白梅，只是因为柳君曦喜欢，她也跟着喜欢，而后那人当真以为自己是喜欢的了。
今日颜笙听闻那人陪着陆莛笙往尚书府上去了，原本还以为是假的，只是到了这会子，她却是不能不信了。
他当真对那人如此宠爱。
“主子，该喝药了。”弗玉打着帘子走了进来，朝着颜笙一脸关切地看了一眼，“今儿个风大，这窗户可不能开着。”
颜笙也不应声。
这几日，那些侍妾徘徊在凤渊阁外头，想来是要说些闲话，叫她动气的，偏得弗玉是个烈性子，见着那些人不理不睬，这才清净不少。
只是越是如此，她心里越是憋闷。
那些女子，大抵都是不叫柳君曦喜欢的，但是陆莛笙不同，她不仅跟柳君曦有了洞房花烛夜，这回门之日，也有柳君曦作陪。
这是何等子的殊荣？谁也不能同陆莛笙争锋。
算起来，那人已经有了三五日功夫未曾来她的凤渊阁了。若是在以前，那人必定早就来了，到底是今非昔比，她在这府上，只怕是会越来越没有地位了吧。
“为何？”颜笙泪眼朦胧。“为何君曦哥哥现如今如此待我？以前他都会来瞧我的，只是现如今，你也看到了，君曦哥哥都不来了。”
这……
看着颜笙那副模样，弗玉也无话可说，只能宽慰道：“今日本就是侧妃回门之日，又是尚书府上的嫡小姐，自然不能亏待了去，殿下这般，也是无奈之举。”
“可是君曦哥哥为何这些时日都未曾到凤渊阁来了呢？自从那人嫁进四皇子府上之后，君曦哥哥也就不来了。”
弗玉无话可说，这都是旁人的心思，她哪里能知道许多？况且柳君曦独来独往惯了的，就算是有什么心事，也不会说出来。
只是因为颜笙自己心里十分在意陆莛笙，这才觉着那人变了许多。若是真要说起来，哪里来的改变？
都是一样的。
“主子，不论如何，都要当着自己的身体才是。”弗玉把汤药递了过去，近乎哀求的语气。
颜笙无法，一口饮尽。
“等会子君曦哥哥回来了，你同他说一声，我想见见他。“
弗玉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嘴角噙着一抹苦笑。
那一头，陆莛笙被柳君曦搀扶着下了马车。
尚书府外头站满了人，看着陆岩继跟古韵桑，陆莛笙登时就红了双眼。
“爹娘。”陆莛笙朝着他们二人行了一个大礼。
只是现如今，陆莛笙已经是皇室中人，朝着他们行礼，已然不妥。
“这于理不合，笙儿现如今已经是四皇子的侧妃了，如何能给我们行礼？”古韵桑擦了擦脸上的泪，一双眼睛愈发红肿起来。“见着你跟四皇子这样好，我同你爹爹也就安心了。”
他们总是这样，容易满足。
都说是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只是现如今，一旦出嫁，纵使不是隔着山山水水，也觉着陌生遥远。更何况还是嫁入皇室之中。
云渺路迢。
她心里发疼，一起用过午膳，那柳君曦事无巨细，样样周全。陆莛笙也知晓，这人做这些，不过就是给自家爹娘瞧的。
三位哥哥都十分欢喜，脸上带着浅笑。
用过午膳他们又说了一会子话。
陆元朗拉着陆莛笙到了后院。
“四皇子对你可好么？”
陆莛笙心里感动十分，苦笑连连。“这说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分别？现如今，纵使是我再怎么不愿意，也都成了他的侧妃了，改变不得。”
陆元朗心疼的厉害。“你好生护佑自身。”
陆莛笙点头称是。
红轮将坠，他们这才出了尚书府，一路往四皇子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