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成婚大典不是小事,专门负责此事的官员早已筹办许久,现在终于有他登场的机会了。乔寂秋听着别人滔滔不绝地谈论自己的婚礼,她却像个局外人似的,对此只有满满的不耐烦。
“公主远嫁而来,娘家距离西陵皇宫路途遥远,但成婚该有的仪式却还是要有的。微臣建议,牡丹公主从今日起入住西郊行宫待嫁,等到了良辰吉日,再由皇上从行宫迎娶公主。”
西陵皇帝频频点头,这些按照西陵的礼仪,都是必须的。而且他已经暗中命人选了最近的好日子,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抱得美人归了。
“如此甚好。”他表示没有意见。
“等等。”乔寂秋突然开口,“我若住进了行宫里,就必须安心备嫁,也就没有时间管其他的事了。所以在那之前,我一定要亲自送姐姐回大凉。我们姐妹一场,如果连这点事我都做不到,那我……”
眼看乔寂秋这么难过,西陵皇帝也有些心疼,便说道:“那就依你,朕这就命人去准备准备,好好地护送芍药公主回大凉。”
有了他这句话,乔寂秋才终于放下了心来,但是乔寂然却高兴不起来。
留下妹妹一个人,她总是很不放心。从前都是她护在妹妹的身前,没想到这一次,却是妹妹执意要为她挡住暴风雨。乔寂然的心情有些复杂,既觉得欣慰,又感到难过。欣慰的是妹妹的体贴,难过的是她们的境遇。要到什么时候,她们才能过上安稳日子呢?
西陵皇帝并没有出尔反尔,相反,他很积极地安排着乔寂然回大凉的事。大凉的人一直在找乔寂秋,现在乔寂秋反而先被西陵的人找到了,婚事定下来之后,两个国家的大臣便碰了个头。与此同时,西陵皇帝也让人将乔寂然的下落传到了大凉皇帝耳中。
这一切乔寂然姐妹都是知道的,但她们依旧高兴不起来。虽然乔寂秋还没有入住行宫,但婚礼的准备已经紧锣密鼓的展开了。每天,都有无数的事情要乔寂秋过问,征询她的意见,这似乎是西陵皇帝的吩咐,以显示他对大凉公主的重视。不仅如此,西陵皇帝还每天前来看望乔寂秋,对她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肉麻话。
如果换作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女子,对于西陵皇帝如此的“恩宠”,就算刚开始不喜欢他,恐怕也会逐渐认命,甚至被他“感化”了。毕竟人家是皇帝,掌握着别人的生死大权。大部分人面对皇帝,都是惊惧交加的。
可是乔寂然和乔寂秋最不懂的就是认命,她们也不像这时候的人一样,对皇帝有着从骨子里冒出来的尊崇和恐惧。不论西陵皇帝怎么表现他的“情意绵绵”,也只能给乔寂秋带来更多的不痛快而已。
这一切乔寂然全都看在眼里,她很担忧。越是清楚乔寂秋的处境,她就越自责,心里的怀疑也越严重。
这一天,乔寂然终于忍耐不住,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你说的人怎么还没有来?”
乔寂秋差点就要问她一句什么人了,幸亏她反应快,立刻想起来了乔寂然为什么会这么问。
还不是那天她撒的那个谎的缘故?说什么跟西陵第一镖师约好了的,说他会来带她走。这当然都是假的。
乔寂秋正是去为俞景傲买药的时候被抓住的,俞景傲现在还生死未卜呢!她离开的时候他还昏迷在床上等着她的药呢!希望他没有事情才好……
这些天来,要说不担心俞景傲,那都是假的。可是她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就要被她细心的姐姐发现不对了。就拿现在来说,乔寂然肯定是又起了疑心,否则不会这么问。现在必须解决她的疑惑,不然她很有可能会变卦不肯离开。
“可能是有事耽搁了。”乔寂秋不以为意地说,“你不用担心,他是个好人,我了解他。”
乔寂然对此表示怀疑,问道:“你认识他才多久?”
算算时间,他们两人相识的时间的确不长。从离开大凉皇宫到现在,一路发生了许多事,感觉好像过了很久,实际上却不是这么回事。
乔寂秋被乔寂然说的一愣,自己算了一算,好像的确不太久呢……但是她却有种自己和俞景傲已经处了大半辈子的错觉……一定是因为跟他在一起太开心了,所以连时间都忘记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恨不得能当一辈子来过。
乔寂秋不知不觉沉浸在了回忆了,和俞景傲相处时快乐的点点滴滴这时都冒了出来。她不知道,她的表情随着回忆已经开始发生变化,那张沉浸在幸福中的脸让乔寂然看到了,突然间就信了她说的话。
如果不是真的,如果不存在这么一个人,那么乔寂秋就不可能露出这样的表情。的确有那么一个人,让她的妹妹信任给她带来快乐。
或许,她可以不用这么操心的。
“好了好了,知道你幸福了,那不用这样吧?”乔寂然在乔寂秋的肩膀上一拍,“想给我喂狗粮,门儿也没有,就不给你机会。”
“什么?”乔寂秋傻眼,看到乔寂然促狭的表情时,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走神。不仅走神了,还让自己的姐姐看了个一清二楚。就算是厚脸皮的乔寂秋,这时也有些挂不住了。
“我只是……只是在……”
乔寂然好笑地说:“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样吗?”
“像什么?”
“欲盖弥彰!心思都写在脸上啦。”
乔寂秋的脸顿时有些红,说:“你够了啊,再笑话我,以后你遇上这样的事情,我可是会报复回来的哦!”
乔寂然还想再逗她几下,不过新的顾虑又浮上了心头。
“但是,他一个人可以么?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会不会他根本没那么厉害,只是你把他想的很厉害……”
“才不是!”乔寂秋红着脸辩解,“他本来就很厉害!区区一个西陵的皇宫,还难不倒他的。”
乔寂然半信半疑,乔寂秋接着说:“姐姐,你别担心了。你想想啊,你就算留下,又能有什么用呢?我还会一点手脚功夫,你呢?你先走,对我们来说反而是好事。”
乔寂秋说的严肃,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又凝重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乔寂然才出声打破了这局面。
“好啊,你还嫌弃起我来了?想说我会拖后腿是不是?看我怎么教训你。”
两姐妹闹腾了一会儿,乔寂然的疑问虽然没有完全解除,但她也想通了。她留下的确没大帮助,她先离开,说不定还能另外想办法呢。
转眼到了乔寂然离开的日子。
西陵皇帝已经和大凉那边的人商量好了,芍药公主将由西陵皇帝派人负责护送,等进入两国的交界处,再转交大凉的人送回大凉皇宫。这个处理方式,是两个国家都同意的。在西陵的地界,由西陵的人护送再合适不过。
如此,这天一早,乔寂然就穿戴整齐,上了一辆专门为她而准备的豪华马车。
乔寂秋看着姐姐即将离开,以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心中难过,眼泪都快落下来了。这一次分别,或许就是永不再见了。可是她不能哭,她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因为按照她对乔寂然所说的,这次只是短暂的分离,她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如果她哭出来了,难免会被细心的姐姐发现端倪。
“好啦,快进去吧,不用这么依依不舍的。”乔寂秋强颜欢笑,还凑到乔寂然的耳边小声说,“你可要走得慢一点啊,不然我要赶不上了。”
这话乔寂然喜欢听,捏了一把她的鼻子说:“知道了,你个小滑头。”
护送乔寂然的车队人不少,都是西陵皇帝派来的精英。乔寂然一进马车,车队就开始移动了。
载着乔寂然的马车越走越远,远远的变成了一个小点,最后从乔寂秋的眼中消失了。
乔寂秋那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但是忍耐了这么久,她也到极限了。
走好啊,祝你幸福,一定要过上好的生活。
“怎么哭了?”这是一句看似关切的话,然而乔寂秋的心却因为这句话而坠入了冰窖里。
西陵皇帝哈哈笑着走了过来,把自己的手搭在了乔寂秋的肩膀上。
“别哭,以后还能见面的。”
才怪,进了西陵皇帝的后宫,就被那四面的墙给永远困住了。她们一个在大凉,一个在西陵,恐怕是永远也不会有再见的日子了。
乔寂秋和西陵皇帝对此都心知肚明,但他们谁都没有说破。
“开心点吧,我们的成婚大典很快就要开始了。”
乔寂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正因为如此,她才开心不起来啊!
不过没有关系,她已经想好该怎么做了。
乔寂然离开后又过了三天,到了乔寂秋搬去行宫的日子。说是搬,其实她一个人过去就好了,其余的一切,早有专门的人去安排好了。乔寂秋本来也没有行李,倒是大凉那边派了人来,将她的嫁妆全部送了过来。据说数量很可观,不过乔寂秋也只见过一张单子,东西也已经被安置在行宫里了。
两国的联姻是很隆重的,这些嫁妆到时也要跟着乔寂秋从行宫抬出来,以显示两国交好的诚意,就如同这嫁妆的分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