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一头黑线的扶额：“是，最近小胡子长得有点不羁，把它刮了重长，还原它本来的美丽。”
司徒樾在后面差点憋笑没憋出内伤来。
秦朗倒是像是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儿似的，自然地接着话道：“刮了也好，重头再来嘛。还原它本来的美丽。”
周芷看着秦朗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绷不住了，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噗，还原他本来的美丽……”
司徒樾也憋不住了，差点笑得打滚，上官环和其他几个护卫则含蓄的抽了抽嘴角。
秦朗无奈摊手：有什么不对吗，我真的不造啊。
客归来客栈的一楼。
正是吃早饭的时候，一楼的饭桌上满满当当地挤满了食客，三四个店小二灵活地穿梭在饭桌与饭桌的过道之间，或上菜，或给客人点菜。
周芷与秦朗一行人坐下之后，叫了三盘馒头，和几碟小炒。
周芷嫌弃早上光吃馒头和小炒太腻太干，又另外叫了一碗清胃的清简小米粥。
很快菜就上来了，几个护卫坐一桌。周芷，司徒樾和秦朗坐一桌。
三盘馒头端了两盘到隔壁桌，周芷看着上官环等几个护卫三下五除二就把两盘，一盘八个白软可口的大馒头啃的一干二净，惊讶地张开了嘴巴。
周芷把自己桌子上的一盘馒头又推了过去：“吃呀，你们继续吃呀。”
上官环一脸黑线：这种想再看一遍猴子翻跟斗的口气真的不是我太敏感了吗……
上官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一脸沉熟稳重的样子：“不必了，姑……”
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了从司徒樾眼睛里发射出来的如同尖刀一样往自己这边射来的的目光，上官环同志很识相的连忙改口：“公子你们多吃点吧。”
上官环内牛满面，在心里腹诽：这种只是把衣服和发髻变了一下的伪装根本不入流好吗！
最终周芷还是把馒头给了隔壁桌的几位，又重新给每个人多叫了一碗软软糯糯香甜可口的清简小米粥，顺带给一群糙老爷们儿科普了一下早餐小常识。
周芷满足地吸了一口软糯的小米粥：“你们肯定不造……”
司徒樾也很赏脸地在一边吸溜小米粥，只是嘴上却不怎么赏脸了：“知道了还要你说。”
周芷小狐狸眼儿的眼风化为冰刀一刺过司徒樾那边去：“那你听不听。”
司徒樾一副中刀之后无法反抗的样子，只好乖乖闭嘴宣布投降。
周芷看司徒樾安生了，才又继续说道：“你们肯定不知道，早上啊，吃那么油腻不好。”
司徒樾小声地自言自语道：“切，谁不知道啊。”
周芷又停下了说话，拿眼去看他。
司徒樾自动消音。
周芷继续当科普小狐狸：“之前我在归云……归云城的时候早上如果吃了油腻的兔子，那中午和晚上，不管吃啥都好，肯定都带着一股油腻的兔子味儿。”
秦朗很有礼貌地听她讲完之后，表示讶异道：“周兄，你也是归云城的人吗？”
周芷这才惊觉自己好像又说漏嘴了什么，僵硬地接着说道：“呵呵呵，是啊是啊。”
秦朗倒像是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高兴地说道：“原来如此啊！”
周芷奇怪地看着秦朗，问道：“怎么了？什么原来如此？”
秦朗笑呵呵地回答周芷的话：“我今天等着和周兄一起吃早饭，就是为了问周兄一点问题，眼下我的问题大概已经有了答案了。”
周芷好奇地问秦朗道：“问题？什么问题啊？”
秦朗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和周兄你碰了个面后，心里老是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的感觉呢。”
“哦……哦？是吗？熟悉的感觉？”周芷有些结巴地说道。
“嗯，是啊，就是有点眼熟。”秦朗说道，“刚才你说你是归云城的人不是吗，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什么答案？”周芷道。
“我也是归云城的人。我想大概是和周兄在归云城里有过一面之缘或者在哪里见过周兄吧。”秦朗说道。
“哦……这样啊……”周芷听秦朗这么一说，心里既有一种没有被秦朗发现的如释重负的感觉，还有一种秦朗还是没有想起自己的失落的感觉，真是矛盾到死啊……
饭桌之上一时又沉闷了下来，不过秦朗倒是个神经粗大的，还傻乎乎的笑自己：“哈哈，不过像周兄这样芝兰玉树的人。我见过了居然还记不住，真是笨死了。”
周芷心里暗叹一口气：不是你笨……是……哎！造化弄人！
可能是老天爷嫌弃周芷和秦朗的生活过得太轻松，当晚就把麻烦送来了……
月上中天。
周芷好说歹说连恐带吓恩威并施地把司徒樾赶走了之后，打算换上中衣睡觉了，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谁呀？”周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问道。
“周兄。睡了吗？是在下啊……”秦朗的声音在门外边响了起来。
周芷手上的动作加快了，把刚解开的腰带又以最快的速度系了上去，用手摸摸鬓角，把头发抚抚。
开门了之后一下就对上了秦朗的眼睛，干净纯澈，有着睿智的光芒。但是更多的还是坚定与固执，就像个孩子一样的眼睛。
周芷下意识把眼睛挪开，不太自然地移开身子让秦朗走进屋。
秦朗走进屋之后又随手把门带上了，周芷听着门嘎吱一声关了上去，身体有些僵硬。
秦朗兀自在凳子上坐下，倒了杯茶之后，一回头，发现周芷仍然站在原地，一副恍恍惚惚的样子。
于是善良可爱的秦朗兄还真就以为我们的小狐狸周芷咋地了，又慌忙站起身来走到了周芷面前，用两只手在周芷有点失神的眼前晃，试图让周芷回过神来。
但似乎不太管用……
所以，秦朗又轻声叫道：“周兄，周兄？”
周芷这才回过神来，如梦初醒一般：“啊？怎么了。”
秦朗这才放心地坐了回去，喝一口茶了之后才说道：“没啥，刚才看你定定的站在那里叫你也不应，还以为你怎么了。”
周芷看着秦朗的背影，一身正正经经规规矩矩的雨过天青色长袍，挺直的腰板把一件普普通通的衣服穿得好看得很。
周芷略一抬头捏住鼻子，阻止即将喷涌而出的鼻血……
秦朗喝了一杯茶之后发现自己的话还没有得到周芷的回答，于是转过头去看周芷。
周芷急忙把头恢复正常的角度，放下了捏住鼻子的手。
秦朗奇怪的问道：“周兄，你这是怎么了？”
周芷尴尬地笑道：“呵呵，没什么。”
秦朗继续问道：“真的没什么？”
周芷无辜地瞪着小狐狸眼儿：“真的没什么。”
秦朗这才回过了身去。
周芷偷偷在心里默念：喜欢才会放肆，爱就会克制……
周芷坐在秦朗对面的凳子上，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问秦朗道：“秦朗，你找我有事？”
秦朗一口饮尽了杯中的茶，回答道：“周兄……”
周芷摆摆手：“别叫我周兄了，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啊，干嘛这么见外。”
秦朗哦了一声：“哦。那行，我就叫你，阿岳吧。听你隔壁的司徒也是这么叫你。”
周芷略一停顿，阿月么……
想着，又把目光投向了秦朗：“对了，你还没说你找我干嘛呢。”
秦朗回答道：“你不是说你是归云城的人吗？”
周芷道：“嗯……我是归云城的……”
我是归云城的……但不是人……
秦朗继续说道：“出门在外不容易，我就想来问问你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我要去汴京。”周芷道，接着装作不知道秦朗的身份以及他要去哪里，随意地问道，“你呢，你要去哪里……”
周芷话音刚落，就见到秦朗一副兴奋的样子：“啊，那也太巧了吧！”
周芷继续装傻：“什么啊，什么太巧了？”
秦朗眉飞色舞地说道：“我也要去汴京！”
“啊，哈哈！那还真是太巧了呢！”周芷非常配合地表现出一副开心惊喜的样子。
秦朗饶有兴趣的继续问道：“阿岳，你去汴京是做什么的？”
“我啊，我去汴京投亲。”周芷胡诹八道，顺便问道，“你呢？你去干什么。”
“我去汴京入职。”说到这个，秦朗也显得很开心，一向温润的某一种闪现出一种锐利的光，这种光有种名字，叫做骄傲。
周芷非常配合地把脑子清理地干干净净，什么也不知道一样和秦朗开始聊了起来。
“去汴京入职哦？那肯定很厉害了哦？”周芷道。
“我科举中了，所以这次去汴京就可以安排官职给我了。”秦朗不好意思地说道。
周芷其实心里什么都门儿清，但是表面上还得装成什么都不知道，听了秦朗这么一说才如梦方醒的样子：“中了举？归云城里老说的那个中了头名的状元爷不会就是你吧？”
“嗯……对。是我。”秦朗腼腆地笑道。
周芷连连恭维：“你可真厉害啊。”
秦朗被这么一说，脸立马红了起来，活像一个喝上了头的关公，连连摆手道：“周兄你过誉了，过誉了。”
周芷笑道：“什么过誉了，你这可是名副其实啊，状元公秦大人？”
秦朗微囧。
周芷话锋一转，试探地问道：“你这么一中举，那岂不是就大名远扬了？家里的门槛没被来想要结亲的人踏破吧？”
说着，装作一副调侃的样子，其实心里在乎得不得了，装作喝茶水，眼睛的余光却一个劲儿地往秦朗脸上瞟，想要看出点什么答案。
秦朗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察觉一样，苦笑着说道：“是啊，自从中了举，每天的要来上门拜访的递帖都看不过来，应接不暇。”
周芷顿时觉得心里面酸溜溜的，嘴上的话说出来也粗受控制地变了味儿，整个人儿都感觉不好了，像是在醋坛子里泡了七七四十九天：“那你不是乐疯了？”
秦朗听了，却并没有马上回答周芷的问题。秦朗的这一停顿，让周芷非常生气。
周芷一生气，后果很严重……
周芷想要知道，秦朗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会不会因为已经金科提名了，就忘记了自己所做的一切，把之前的都忘了。
所以周芷就小小的施展了一个摄魂术，本来是正常人的单瞳眸，此刻却闪烁着妖异的红光，正对着秦朗的眼睛，秦朗本来神智清明的眼神儿开始恍惚了起来，整个人木木地坐着。
周芷的眼睛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双妖艳而诡异的狐狸眼儿，黑深而透着红光的眼眸瞳仁从正常人的圆形变成了一个星辰的图案。五官也有了变化，本来一张已经是俊美非常的脸，变得更加妖艳美丽。
周芷的哼了一声，问道：“干嘛不回答我的问题，真的是因为扬名立万了之后，有了很多名媛淑女，小家碧玉的青眼，所以欣喜若狂了？”
“我并没有。”秦朗木木地摇摇头。
听这么一说，周芷才略微算是心里安稳了一点。
周芷继续问道：“并没有？有这么多美女的青眼，还可以和家世容貌品行好的女子定亲，你还不高兴？”
“是的。我并不高兴，甚至有些无奈。”秦朗的声音机械而格式化。
“为什么呢？”周芷道，眼睛里的妖异的红光闪了一闪，随即又继续酸溜溜地说道：“要是换了别人，别人可能会高兴地跳起来。”
“因为在下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秦朗道。
周芷道：“谁啊？居然可以让你抛下这么多美貌的女子，想必容貌一定是貌若天仙了？”
“她不美，不过她很善良。虽然她表面上都是一副凶巴巴鬼灵精怪的样子，不过她可以对我这么一个莫不相识的陌生人伸出援手，还可以毫不做作地亲手把钱递到一个满手脏污，浑身脏兮兮的乞丐身上，她真的很善良。不管那些女子容貌再怎么好，在我心里，永远是她站在最前头。因为她的心很美，超越了那些满嘴仁义道德，但是面对一个可怜的乞丐时却拿着绣帕捂住口鼻急着要走开的贵族小姐要好多了。”秦朗无意识地把自己心里的话全都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周芷听了秦朗的话，眼睛里盛满了泪水，鼻子也酸酸胀胀的，如同被谁捏住了鼻骨，眼泪哗哗往下淌。
她的声音已经变得嘶哑：“是吗？她就这么好？她是谁？”
“她叫林月。”秦朗依旧没有意识地直话直说。
周芷愣了一下，眼睛里的红光越来越弱，最后对着秦朗说道：“好了，别说了，你累了，睡吧。”
“哦。”秦朗应了一声，啪嗒一下头就和桌面黏在了一起，整个身子都倚在了桌子上。睡着了。
周芷打开了结界，确定了里面的声音外面一点听不到，又给秦朗变出了一张床垫，用术法把秦朗放置在了床垫上。盖好了被子。
做完一切之后，周芷整个人如同脱力了一般，依着床沿软软的坐在了地上，眼泪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冲刷着她如同白玉一般的嫩滑肌肤。
只是，如果你不去看她流着泪的眼睛，绝对发现不了她其实在哭。她的嘴唇紧抿，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良久之后，才忍不住，抽噎着说道：“不叫……不叫林月……她不叫林月！她叫……她的名字是周芷啊！”
黑夜中的月亮熠熠发光，不知名的虫子在草丛中发出来自本体的吟唱。月光直射的窗棂里，仿佛在流淌着悲伤。
一夜的时间，说短也短，说长也长。
太阳很快就把月亮踢下了天幕，天穹还挂着几分似亮未亮的晚光。
周芷几乎是一宿没睡，不过对于一只狐妖来说，睡眠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周芷平复了心情之后，换了衣服睡了上床，把秦朗躺着的床榻移到了自己床榻的旁边位置。
一晚上，周芷就这么侧躺着看着秦朗，她感觉很满足，也非常的开心。
秦朗的睡相很好，几乎是安静的让人可以完全忽视他的存在。
像什么磨牙啊打呼噜啊说梦话啊，完全没有，连呼吸，都是平缓而温和的，如同秦朗这个人一样。
在归云城的时候，周芷曾经变成人，跟在秦朗身边过。
那时候的秦朗刚刚得知林月的死讯，整个人都非常颓唐而没有精神。
秦母就让秦朗上街上去逛逛，缓和一下心情。
秦朗上街之后依旧是垂头丧气的，后来走着走着，一个走路蹦蹦跳跳的小孩子撞到了秦朗，手里的糖葫芦掉了，衣服也摔得灰兮兮的。
秦朗虽然心情不好，却依旧没有发火，而是温柔地把坐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生怕被责骂的小男孩儿拉了起来，细心地替小男孩儿拍打干净了身上的灰尘。
看到小男孩儿的糖葫芦掉到地上，沾上了灰尘，不能吃了。
秦朗还牵着小男孩儿的手，带着他去买了一串新的糖葫芦。
小男孩儿受宠若惊地拿着糖葫芦跟秦朗道谢的时候，秦朗温柔地用手摩挲着小男孩儿的头顶，笑着说道：“没关系，下回呢自己可要小心一点了，知道吗？”
小男孩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蹦蹦跳跳地跑来了。
&160；秦朗温润地笑着，声音也是温柔地如同小溪流里淙淙的流水，可以拂去一切的灰尘，让人的心里感到宁静而祥和。
那一刻，秦朗温润的脸庞仿佛被金色的阳光镀上了让人挪不开眼睛的光，晃花了周芷的小狐狸眼儿，小狐狸心也砰砰砰地跳。
好像有什么东西进入了周芷的心……
周芷就调皮地用法术变出了一个拂尘，侧躺在床榻上，纤纤玉指在空中比划着，拂尘也随着周芷的动作而行动。
拂尘把秦朗弄得在睡梦中打了个打喷嚏。
周芷笑得在床上直打滚儿，觉得够好玩了，心满意足了，这才饶过了秦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