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死亡
塞塘渡鹤2018-09-20 10:023,705

  芝吟说的对,我也许不该想那么多了。以后怎样,真的不是我能够预测的。我只能过一天算一天了。

  对有些人来说,爱情是奢侈品。如果只谈爱情,人生就会有很多遗憾。

  我不知道,我属不属于这类人,但是我确信的是,我这段时间不想谈爱情。

  思雨哪里也没有去,她回了家。林淮没有回家。

  她一个人享受了最后的美好时光,在他们这么多年居住的“爱巢”里。她买了一大瓶安眠药,现在药店已经不准开给医生这么大剂量的安眠药了。但是因为她一直有轻微的神经衰弱,睡眠不好,所以她有时候会服用安眠药,并熟悉快捷的渠道。

  她穿上了他们结婚那天的婚纱,化了淡妆,首饰也都佩戴上了。尤其是那枚钻石戒指,是她最喜欢的。她曾希望,他们的爱如钻石般恒久不变。

  她准备了红酒,边喝酒边看结婚的现场录像,看到其中有趣的环节,她忍不住笑了。但笑着笑着,她的眼泪就出来了。

  这个女人要在这个安静的夜晚,再重温一遍曾经的欢乐,便会慷慨赴死。死,对她来说是太容易的事。她知道,即使没有他的爱,他如果能陪在她身边,她也会好好活着。

  但现在,这对她而言,是一种奢望。她不想再绑着他了,她真的没有自己想象得坚强。她于是就着红酒,喝下了整整半瓶安眠药,然后安静地躺在床上,静静地等着死神的到来。

  他没有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来报复他。当林淮第二天凌晨推开卧室房门的时候,眼前的情景让他惊呆了。她安详地躺在床上,打扮的是当年嫁给他时候的样子,嘴唇发白。他预感到了事态不对,随即打了急救中心的对话,只是在他拨打电话之后,他的手指去感受她的鼻息,却气若游丝。

  他焦虑地等待着救护车。很快,救护车来了。随行的医师对她进行了现场的一个紧急处理,然后推上了救护车。

  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死亡。他像个孩子似的哭了。他害怕,他不想让她死。他知道思雨要报复他。

  第二天下午,我收到了一条短信,是林淮的:在哪里,我想见你。

  我随即告诉了她我吃晚餐的地点。

  过了一会他就来了。才一天的工夫,他却好像苍老了十岁。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都比较没有精神,嘴唇有些干裂,头发凌乱。衣服也是昨天晚上穿的。我满腹狐疑,他昨天到底去了哪里。思雨可能又给林淮出了什么幺蛾子,他的精神和肉体总有一天,会被那个女人折腾死的。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开门见山,看他这个样子,也实在担心。

  “她,她自杀了。”我当时脑袋一片空白,对于死亡,人人都是畏惧的。但是在思雨的眼里,死亡竟成了她唯一的解脱。我笑她的痴,也念她的傻,对她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同情的成分更多了。

  “医生在抢救?”我问。

  “是,我发现得太晚了,她吃了一瓶安眠药,估计有些药物已经被吸收了。我从来没有想过,她竟然会用这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真的,从来没有想过,你要知道,我和她……唉。”说着这些,林淮显得是那么的无力,无助还有绝望。看起来是那么的让人心疼。

  “没事的。谁都有着自己的选择的,她可能选择这种方式,末路穷途,也有着她自己的方式的吧。”我安慰她说着。

  就在我在饭店安慰林淮的时候,我们接到医院的一通电话,说有紧急情况,需要家属过去一下。

  于是我们两个都赶到了医院,医生说:“患者在吃安眠药以前居然注射了胰岛素,而且还服用了吗丁啉。这两种药都是能加速病人对安眠药的吸收,胰岛素能缓解自杀时候的痛苦。所以现在手术很成功,她还在昏迷,8小时内如果能醒来就有救,不能熬过8小时我们也没有办法。对不起。”

  林淮听到医生给的这一丝的希望,刚才,完全死掉了一般的眼神稍微有点了灵光。可能,在此刻,这仅有的希望总是比绝望让人值得等待的吧,有希望的日子总是好的。

  这等于是在听天由命。我们什么也做不了,除了等待。我一个晚上就陪着林淮,和他默默地祈祷。“她为什么要通过伤害自己报复我,为什么要钻牛角尖?”林淮一边说着一边握拳捶打着自己的胸膛。他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自然会内疚。

  我在心里佩服思雨爱的决绝,她要用死来让林淮一辈子对她心存歉疚,一辈子记着她。这样子去爱一个人,用死亡的方式完全的占据一个人的内心,是多么的伟大,我想想,如果换成是我,我都不会这么做的,不是害怕死亡,而是,真的没有这么的决绝。

  这样的极端的爱,让我有些战栗。但打心眼里,我还是佩服这个劲敌的,尽管她曾经不择手段地伤害过我,曾阻隔在我和林淮的预约爱情之中。她毁了我对爱情美好的想象,让我看到了嫉妒、疯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从来不觉得,八个小时是那么地漫长。就在三个小时过去的时候,我接到了小允的一通电话。他听出我言辞含糊,便预感到出事了。于是,他火速赶到了医院。

  思雨曾经是他的盟友,尽管小允不认同她的做事风格,和她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合作。但是同病相怜,小允很能理解思雨先前的歇斯底里和现在的绝望。

  我们三个就这样在重症监护室外徘徊着。小允很体贴地递给了林淮一支烟,林淮向他投来感激的眼神,然后起身到吸烟区抽烟去了。

  “你对林淮蛮好的嘛。”我打趣着说。

  “希望她能平安脱险。”人人都是如此,不管一个人曾经做过些什么,当这个人处于弱势地位时,人们就会忍不住原谅和宽恕,甚至为处于弱势的他焚香祷告。所以人性本善,恻隐之心是很容易被激发的。

  我们现在的恻隐之心有多强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条生命能否继续延续。

  8个小时终于过去了。林淮透过重症病房的玻璃,看到病床上的思雨没有任何变化,我匆匆叫来了医生。

  医生只进去了一会儿,看样子像是在做例行的检查,看思雨是否还具有生命特征。等医生从房间里出来,我们三个赶紧簇拥了上去,异口同声地说:“怎么样,医生。”

  和我们从所有电视剧里见到的台词无出其右,“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相信任何一种分手的方式都比现在来的更好。我甚至有些后悔介入他们的婚姻。尽管林淮爱上我的时候,他们还没有结婚,但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我们每个人各怀心思,静静地去看思雨最后一眼。

  我对这个女人其实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的,如果有的话也是厌恶的成分比较多。但是现在我看着她没有血色的脸,竟觉得她有种特别的美。林淮静静盖上了她脸上的单子。他不想再看了。因为多看一眼,他的歉疚就多一分。接下来他的人物,就是让死者安息。

  一个体面的葬礼,或许是生者宽慰自己的最好的方式了。他只是没有想好,该怎么和思雨的父母说呢。思雨是家中的独生女,父母是高雄退休在家的公职人员。他不忍心说,但是又迟早要说。林淮决定,亲自去一趟高雄,向岳父岳母负荆请罪。

  我和小允决定帮助林淮操持葬礼的事情。没有和他多说什么。这个时候,真的是多说无益。死者已矣,我们生者能做的就是坚强。

  思雨的尸体先被寄放在医院的太平间,林淮要自己的岳父岳母见他们女儿最后一面。他连夜飞往了高雄,然后说思雨得了重症,想让岳父岳母来台北看看她。二老看女婿亲自跑来请他们,肯定不是小事,于是快速地收拾了下简易的行李,随林淮搭最早班的飞机飞回了台北。

  他没有说,思雨死了。他怕两个老人万一受到刺激,在飞机上要是出什么差池的话,他就更对不起死后的思雨了。于是,他用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先把二老请来台北。

  到了台北,二老要直奔医院,要先看过女儿才安心。林淮执意要二老把行李先放到酒店,再去医院也来得及。他们还是不放心,觉得反正行李不多,先去医院看看女儿也安心。

  林淮拗不过二老。本打算在家里和他们说明事情原委,现在也只有马上告诉他们了。

  “爸爸,妈妈,思雨,她,她死了。”

  “你说什么?”岳母表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到底怎么回事?”岳父也急了眼。

  林淮吞吞吐吐地说,“她自杀了。”

  “我们不相信,我们的女儿怎么会自杀,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啊,小杰。”岳父岳母的情绪都有些激动了。

  “因为我要离婚,是我害了她,你们打我骂我吧。”林淮迎着岳母凛冽的眼神,勇敢地说。

  “我们打你骂你有用么?”岳父冷漠地说,“我不想打你,也不想骂你,我想杀了你跟我女儿陪葬。”

  “老头子,好了,我们先去见女儿最后一面吧。”

  思雨的妈妈也恨,她对女婿的恨不少于思雨的爸爸。但是现在女儿已经走了。他们必须马上见到她。

  到了医院,两位老人边走边跑,他岳父的拐杖有两次都掉在了地上,他们朝天平间的方向奔去。到了太平间,他们哆哆嗦嗦地掀开了女儿身体上的白单子,真的是他们的女儿。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居然也要体验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他们好恨,思雨的妈妈好歹是女人,眼眶立马就湿了。而且嘴里一直絮絮叨叨地和女儿说话,好像思雨从来没离开过他们似的。

  思雨的爸爸就是一直在那里唉声叹气。

  他们心里有太多的困惑,不知道谁能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他们不相信女婿。所以他们会调查。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体体面面地给女儿办个婚事。

  林淮似乎感觉到了两位老人的不信任,但是他都能理解,因为他能明白为人父母的心情。

  他在为思雨筹备葬礼的期间,任劳任怨,而且事必躬亲,给了她一个体面的葬礼。他知道,不管自己多么理直气壮,思雨因他而死是他怎么也改变不了的。

继续阅读:第四十章最决绝的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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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斗米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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