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戏”酒吧。
才晚上八点，小镇上的青年男女这个时候还在家里吃着晚饭煲着电视，并没有多少人出来泡吧。
吧台边，一个清冷的身影孤独坐在那里喝着闷酒。
“先生，你这杯酒已经喝完了，需要再来一杯吗？”
酒保看了一眼男人面前空着的酒杯好心提醒道。
方志廷点点头，推了推空杯。
从前线灾区做志愿者回来已经近一个星期，本来想快速投入到工作中去，但医院那边说他评上了优秀，为了犒劳他硬是给了他十天福利假期。
忙习惯了，突然闲下来就不知道做点什么，清醒时脑子里总会不断闪过这些年和宋可乐在S市一起的点滴，她现在和靳子居生活很幸福，他是真的不便去打扰。
回到父母家，总是会收到同情的关心，从来都是他去照顾别人的心情，现在突然换别人照顾自己的心情，他有些不适，甚至可以说狼狈。
强迫自己不去想宋可乐后，他发现自己的精神生活真是匮乏得可以，最后还是选择来喝酒。
怪不得那么多人说酒是好东西，因为它总能在适当的时候刺破你的清醒，逼你忘却忧伤不是吗？
酒吧外，孟瑶停好车，脱着有气无力的脚步走进酒吧。
靳子居临时提议改了开发方案，她被麦总骂得狗血淋头，事业受挫是小事，但被最爱的人背叛才是让她伤心的。
手机一阵狂响，不用想，又是赵文轩来跟她要钱花了，露出一抹凄厉的冷笑，她将手机关机扔进包里，加快步子走进吵闹的酒吧。
“给我来杯最烈的酒。”
一个熟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方志廷抬头，看到坐在他身侧的孟瑶。
显然，心情不佳的孟瑶也没心情像平日一样和他互怼。
二人明明相识，却像两个陌生人一样坐在一起各自喝着闷酒。
第四杯下肚，还是一点醉意都没有，孟瑶有些烦燥，朝着酒保发脾气：“这真是你们店里最烈的酒？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醉呢？”
酒保面露难色：“小姐，这真的是我们店里最烈的酒了，不信，你问下你旁边这位先生，他也喝的是这种酒。”
孟瑶扭头看向方志廷，他目光清冷，面如白纸，修长的手指不断玩弄着面前的玻璃酒杯，和自己一样，一丝迷糊之意都看不出来。
“你是不是觉得这酒也有问题？”
方志廷拿杯碰了碰她的杯子：“买醉是这样的，越想醉越不容易醉。”
“你也想醉？”
“我为何不想醉？”
“认识你这么久，终于觉得你正常了一回。”孟瑶低头笑，仰头又是一大口烈酒。
“认识你这么久，终于觉得你也正常了一回。”方志廷也笑，仰头也是一口烈酒。
二人不约而同看向彼此，然后有默契的笑了起来。
“方大医生是因为爱而不得，求而无望才会想来买醉吧？”
“那你呢？”方志廷托着下巴认真看着面前的女人：“你难道和我不一样？”
“可不是。”孟瑶挺了挺胸：“能和方大医生同做天涯沦落人，我的荣幸。”
酒保见这一对男女貌似很为投缘，也不等二人吩咐，一看到酒杯空了就自动为他们斟满，斟的还是最烈的那种酒，他倒想看看，这对买醉的男女什么时候才能醉倒下去。
夜越来越深，酒吧也越来越热闹。
稀松的吧台渐渐开始坐满了人，方志廷和孟瑶夹在中间觉得有些热燥。
他看向她，在五色的闪烁灯光照耀下，他觉得她像极了年少时骄傲跋扈的那个少女。
“跳舞吧，我们去跳舞吧。”
孟瑶起身，面上泛着灿烂笑容，不由分说拽着方志廷去了舞池。
他眨了眨眼，感觉意识开始有一点点不受控制，越发有点分不清舞池中这个漂亮女孩到底是她还是她。
音乐一下从躁动变成柔情哼唱，舞池中的男女迅速转换舞步。
这样的夜晚，多的是喝得烂醉的男女，关于家庭带来的负担，关于工作带来的压力，关于情感带来的失意，所有消极的情绪在这样的夜晚和这样的陌生人之中最容易得到释放。
孟瑶抬手，勾住方志廷的下巴。
他没有拒绝，任凭她像水蛇一样缠住自己。
“你说，你要是靳子居该多好。”她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他心弦一触，扶着她腰身的双手不自觉抠紧：“你说，你要是宋可乐该多好。”
“我们还真是两个失意的悲伤人。”
“是啊，两个失意的悲伤人，在陌生人怀中寻求安慰，想醉不能醉，想爱不能爱，说的大抵就是我们此刻的心情吧。”
像是触到心底最深的某个角落，孟瑶将头埋进方志廷怀里。
他怀中并没有她厌恶的消毒药水味，反而有种淡淡的桅子清香，混合着酒味，闻着让人有几分上瘾：“你知道吗？我以前最讨厌的就是医生，明明不带任何感情，却还有戴着面具对每一个病人嘘寒问暖，这样只会让我觉得虚伪。”
“这个社会，谁没有一两个面具呢？”方志廷叹了口气：“他们不过是想保护自己而已，其实医生也很脆弱，明明上一秒钟还在迎接生命到来，可能下一秒钟就要送走一条生命，不是他们不想有感情，而是他们不敢有感情，因为告别的滋味真的很难受，就像要告别心爱的人，告别一段很长很长的感情一样难受。”
“你……”孟瑶抬起头，伸出一只手捂向方志廷的嘴巴：“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好吵？”
他有些恍神，又有些分不清怀中的女人是她还是她。
“以前是有个女孩这样说过我，但她好像已经忘记提醒我这个缺点了。”
“好吧，我来帮你！”孟瑶收回捂着他嘴巴的手，然后突然踮起脚尖，红唇像一团火一样映在他的嘴上。
说来好笑，活到26岁，居然还是头次被女人吻。
从医学角度来看，接吻不过是两片嘴唇互相接触而已，但为何他却有点天旋地转的感觉。
而且他还能尝到那怪怪的化学物质，应该是她嘴上的口红吧。
唉！今夜就算了吧！向来有洁癖的方医生也想给自己放纵一次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