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事人是不负责任的扬长而去了,留下一堆烂摊子给剩下的人收拾。
经由小舅舅支支唔唔一阵解释,宋可乐总算搞清张文秀欠下巨债的始末。
和她那个嗜赌的叔叔宋仁敬不一样,张文秀并不好赌,偶尔会去麻将馆玩玩,但赌性不强,因为性子不合群,大部份人也不愿意与她多有交集,所以她闲暇无聊就会往娘家跑。
张家一大家早些年因为女婿宋仁杰经营茶厂有道,那时琴瑟和鸣的夫妻关系,宋仁杰自然会多加照顾妻子娘家,也就是因为他的过度放纵,张家人养成了好吃懒做的习惯,直到宋家落败,张文秀夫妻关系交恶,张家这才和宋家渐渐断了往来。
年轻时少奋斗,待到年老又想赚大钱,没了技能和机会,自然就会想些旁门左道的方法,宋可乐的这个小舅舅更是个中翘楚,投机取巧的想法比她那个不省心的叔叔宋仁敬要多了去。
前些年沉迷股票,股市好的时候抽身快耍了点小聪明确实赚了不少钱,后来就干脆集资炒股,一大家子老老小小把压箱底的钱都拿出来凑给他去炒股,谁知碰上股市崩盘,所有钱瞬间成了泡沫连个影都没了。
这其间,为了把家人的钱还上,小舅舅没少想办法,比如劝诱姐姐张文秀逼迫宋仁杰变卖茶厂资产,宋可乐刚回云茶镇在医院被供应商要债堵住的那一次,就是出自她这个小舅舅的策划,包括后来洪灾,他们趁着宋可乐照片丑闻在草原散心的空会也去茶厂闹过,谁料一山更比一山高,被宋仁敬那些所谓的道上哥们给驱赶了出去。
眼见着茶厂生意越来越好,赚钱越来越多,张家便对云峰茶厂寄托的想法越来越大。
前些时日,小舅舅在S市上班的儿子带回一位朋友,说是什么投资高手,分分钟能让你一万变两万,一百万变五百万,小舅舅深迷此道,又觉儿子可信,但又苦于没有资金投入,最后脑袋瓜一转,又再次把目标放到姐姐张文秀头上。
于是,就有了后来张文秀以云峰茶厂为抵押向高利贷借钱的事情,云峰茶厂好歹是家工厂,小小几十万自然不能满足他们,那高利贷也算大方,一口气给批了五百万的巨款下来。
拿着这五百万巨款二话不说给了那位投资高手,一天没消息,两天没消息,一个月没消息,转眼已经三个月没消息,直到最后打电话过去查无此人他们才知遇上了骗子。
没有办法偿还高利贷每个月的巨额利息,那些放贷的自然就找上门来,他们也算和气,每次讨债你好言劝上几句再吃上一顿饭,那伙人也就走了,但像今天早上这样上升到动手的地步还是头次,小舅舅眼见形势不对,心里惧怕才不得已通知了宋可乐。
至于宋可乐一直疑惑不解的公章问题,小舅舅也不知其由,反正张文秀就是拿到了具有法律效应的公章。
“情况就是这样,可乐,舅舅知道这次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错信他人,也不会搞成现在这般模样,但那毕竟是你亲妈,做母子的哪里真有隔夜仇解不开的,如果这次你不救她,她真的有可能被那些放贷的人给绑走,你在外多年,是不知道那些人的凶狠程度,真要把他们惹毛了,剁手剁脚挖眼怕也是做得出来的。”意识到问题到严重性,小舅舅这会总算学会了低声下气,那孱弱的样子让人只觉又可怜又可嫌。
听完小舅舅的话,靳子居一脸嘲讽看向宋可乐:“原以为你只是有个闹心的叔,没想到你还有个极品的舅,五百万不是小数目,看来这次,你真的要卖厂了。”
“可乐,实在不行就卖厂吧。”一直颓丧愁容满面的宋仁杰突然说道,在他心里,茶厂毕竟是死物,但人终归是活物,说来道去,张文秀会变成现在这样全是因为他,如果可以,他愿意用茶厂换取她周全。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宋可乐有些激动看向父亲:“你是觉得我这两年天天守在茶厂是为了消遣时间吗?张文秀的命重要,茶厂几百号人的命就不重要了?”
“你瞧瞧你这话说的。”舅舅忍不住插话道:“这也是万不得已才将云峰茶厂抵出去,而且人家也不一定会将茶厂关门,那几百号人也不一定会失业,你这想得有些远了。”
“是我想得远了吗?”
见外甥女眼含冷光,舅舅定了定,楞楞收声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无论如何,茶厂我是不会让出去的,至于那五百万我会再想办法。”
“五百万啊,不是一笔小数目,你怎么想办法?”宋仁杰目露担忧:“对方只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去筹钱,虽说茶厂现在效益有起色,但我们前期欠下的外债还没有还清,明年又到政府收地,茶厂能不能经营下去还是个未知数,孩子,爸爸知道你心里苦,也知道你舍不得云峰茶厂,但眼前我们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离明年政府收地还有大半年的时间,这些我自有分寸。”宋可乐别过头不太敢与父亲对视,这一别头却正好与靳子居目光对视。
男人冲她挑了挑眉,露出一抹邪气十足的笑容。
很快,脑中闪过一些关键词,宋可乐低头躲过他挑衅的眼神,心底犹豫着要不要走这步棋。
“既然这里没我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靳子居起身,拍了拍衣角沾到椅子上的灰尘。
“外甥女婿,你可不能走啊。”舅舅急了,拦住他的去路:“我知道你有些能耐,之前茶厂欠薪的钱也是你拿出来的,你一定有办法凑到钱的不是吗?”
“你太抬举我了。”靳子居故意站定,音量不自觉提高:“不过……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这外甥女最近正和我闹着离婚,我们现在的关系好像不太适合处理这种家事。”
“靳子居,你……”宋可乐微楞回头,瞬间打消了心头刚萌升起的念头:“不劳你靳总费心,这是我的家事,我自己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