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屋场，吃晚饭的空会张文秀突然回来，看到桌上只有一人碗筷，还没等宋仁杰起身帮她盛饭，就听到碗筷落地好一阵“噼里啪啦”响。
“你这又是做什么？”
看着一地狼藉，宋仁杰不悦指道。
张文秀叉着腰凶神恶煞：“我做什么看不出来吗？宋仁杰，我还没跟你离婚了，你就不把我当这家里人了是吧？连碗筷都舍不得多备我一份了对吧？”
“你常日不在家的，今晚也不知道你回不回来吃饭。”宋仁杰压住脾气解释：“现在好好的一顿饭就被你掀了桌，你要我说什么好。”
听了这话，张文秀的火气更大起来：“你现在这是什么说话语气？是不是有女儿给你撑腰觉得了不起了？”
“好好的你怎么就提到可乐身上？”
“你不要以为你们父女俩帮我还了那笔高利贷我就会感激你们，宋仁杰，我告诉你，你欠我的这一辈子你都别想还清。”
宋仁杰垂着头，知道再和她理论下去又是一场无休止的口舌之争，他叹了口气不再出声，蹲在地上收拾起地上的狼藉。
见丈夫不理会自己，张文秀也觉无趣，气匆匆朝里屋走去。
捡完地上的碎片，老人又拿起笤帚清扫地上的饭菜残渣，一双黑色的皮鞋突然站定出现在他眼前，他楞了楞，有些困难伸起微躬的腰。
“你是……”
“仁杰……”
宋仁杰眯了眯眼，想确认自己没有老眼昏花，手中的笤帚倒在地上，他指着对方：“振海，真是你回来了吗？”
高振海点点头，拄着拐杖的手搭到宋仁杰手背上：“是我，是我回来了。”
时隔二十多年昔日战友再重逢，这一眼对视实在有太多复杂情感无法言说，两位年近花甲的老人像两个孩子一样紧紧拥在一起，不觉就老泪纵横。
从厕所出来的张文秀听到屋外响动，好奇走出来，当看到高振海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时，她整个人楞在原地，身上的戾气瞬间消失殆尽。
“高振海！”
“文秀妹子，多年不见，你还好吗？”
松开老友宋仁杰的手，高振海礼貌向张文秀打招呼。
有些怕张文秀发作，宋仁杰带着高振海急于想避开她，赶忙指了指屋里：“振海，我们去屋里坐。”
“好，屋里坐。”
“慢着！”张文秀尖声喝住二人。
高振海惊愕回头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她。
过往回忆翻江倒海在脑中不断沸腾，想起自己悲剧的源头，张文秀顿时不能平静，她上前一步和高振海面对面：“你为什么要回来？当年说走就走现在为什么要回来？当年你若是把她也一起带走，我们所有人包括后来的靳远也不会死，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高振海，我们所有人的悲剧都是你一手造成的，现在，你还有脸回来见我们。”
越说越激动，她抬手用力推了高振海一把，一直立在旁侧不敢造次的秘书赶忙上前护住董事长：“您……没事吧？这位夫人，请你对我们董事长放尊重点。”
看了一眼面前强壮高大的年轻男子，张文秀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怎么？这么多年不见，你摇身一变成了有钱人，高振海啊高振海，你还是和当年一样，为了钱无所不用其极，现在，你终于变成了你年轻时想成为的有钱人，现在回来，是不是想看我们这些昔日老友的笑话？”
“文秀，你少说两句。”宋仁杰拽住妻子，过往伤疤谁都不想揭开，他近乎祈求的深深看了一眼张文秀，希望她能就此打住。
张文秀用力甩开他：“你们俩个男人，是造成我此生最大悲剧的始作俑者，现在，我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董事长，我先送你回酒店吧。”秘书见老人面色越来越苍白，有些担心道。
高振海将他推开，声色俱厉：“你回车里等我，没有我吩咐不准下车。”
“可是……”
“我的命令你敢不听？”
秘书还想说些什么，碍于老人的权威，只得作罢悻悻然退回到不远处的黑色轿车里。
“仁杰，文秀，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都无法弥补自己犯下的那些错误，这些年，我虽事业有成也赚了不少钱，但却饱受过往折磨，实不相瞒，我的身体也早已是油枯灯尽，这次来并不想奢求你们原谅，我只是想回来看看当年那些老友，看到你们好我就知足了。”
“你觉得我们过得好吗？”张文秀打断他的话：“家不成家，业不成业，还连带让你的儿子毁了我的女儿，你觉得我们能过得好吗？”
宋仁杰双手合十，老脸上每道皱纹都印着难堪和痛苦：“文秀，薄和的事情与振海无关，七年前的事情他根本不知情，算我求你，给自己留点颜面也给我留最后一点尊言。”
“七年前发生什么了？薄和和可乐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怎么完全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听出话茬，高振海急急追问道。
张文秀耸了耸肩，露出一抹得意又阴冷的讽笑：“也罢，你儿子将我女儿拉入深渊，我们将你儿子拉入苦海，算是两清了。”
“仁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高振海将目光锁在老友身上。
宋仁杰目露悲呛，对着老友一个双膝跪地：“振海，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薄和他……他死了……”
“什么？薄和死了？”高振海手上的拐杖掉在地上，整个人如同一颗枯树瞬间被折断一样跌坐在地上：“薄和死了？他怎么会死？如果他死了那那个人又是谁？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那孩子，是我让他遭受那样的痛苦，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死去的靳远，我该死，该死……”
张文秀蹲下身子，看着两个白发老头痛泣的模样，心里闪过一阵抽痛。
这不就是她一直想要的报复吗？怎么自己会有心痛的感觉？整整七年过去，她以为当年那个善良温柔大方的张文秀早已经死了，可是为何却在此刻生起一抹孤独悲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