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时候,长安在营帐了等了很久也没等到花雅望回来,刚准备趴在桌子上打个盹,有人掀帘子进来了。
“长安,别睡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长安迷迷糊糊地就被花雅望拉了出来,周围有火把的光亮,天上有繁星,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小虫子的鸣叫声,一切显得真实又虚妄。
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花雅望绕过火把,走上了一条小道,小道上长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小草,踩在脚下有中奇异的触感。
“哎呦!”
长安失脚踩到了一块硬石块,猛地往前一扑,花雅望眼疾手快,一转身扶住了她,两只手握在一起,还能触摸到彼此手心里的汗,长安的心里麻麻的,突然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莫名悸动的感觉。
一向不计较男女大防的她,脸颊上火燎火燎的,迅速地把手抽出了他的掌心。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花雅望继续往前走,走了没多远,来到了一处开阔的地方,有一匹马正一边啃着地上的草一边踩着马蹄子。
“给我准备的么?”
花雅望看着长安,笑着点点头。
长安冲了过去,踩着马鞍一跃而上,抽出鞍旁的鞭子,打了一个空鞭,发出“啪”的一声响,马儿便奔跑了起来,长安一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扔执着马鞭,鞭子并未落到马的身上,打的都是空鞭,她也是爱马之人,只要马听话,鞭子不会随便乱抽的。
花雅望看着月光下的那个少女,背对着月光,身影越来越远,虽然看不到的她的脸,但是只看着她恣意的背影,也能猜到她是神采飞扬的。
少女的影子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花雅望突然开始担心,他总怕他此刻就会弄丢长安。
“啪……”
马鞭声又响了起来,那个少女跑完一圈马,已经回头了,正向着他的方向奔腾而来,他的心一瞬间涨得满满的,有种失而复得的畅快。
长安的马骑得跟一阵风似的从花雅望身边掠过,她拉了一把缰绳,在不远处停下,然后转头,很不好意思地说道:“忘了跟你说谢谢了。”
“你我之间,不用说‘谢’这个字。”
长安听出了他话里意有所指,略微有些不自在,脸色发红,她本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现在对着花雅望,竟生出了几分尴尬来。
难得出来骑一回马,长安自然是等疯够了,才依依不舍地回了营帐,她素来是个随性之人,那些闺名清誉什么的向来不管的,所以自从上一回花雅望着凉生病之后,他俩都是同床而卧,反正二人中间隔了枕头,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关系,可是今天,花雅望刚在她旁边躺下,她就觉得浑身的不自在,就仿佛他的体温能隔着中间的两个枕头传过来似的,不自觉的就往另外一边躲。
“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没有,我很好。”
“哦,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什么?”
“你再往那边滚的话,就要从床上掉下去了。”
“噗通”一声,长安已经滚下去了,她满脸通红地爬了回来,把头捂在被子里,闷闷地说道:“快睡吧。”
本来觉得同床而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现在却觉得分外煎熬,好在也没有煎熬几天,已经到了清台府,不用再像行军时那样挤一张床。
刚在清台府休整了两天,海岸那边已经传来消息,说是昭华公主的船队到了。
花雅望跟曹俊采匆匆换过礼服,带着仪仗队伍就去迎接。
长安作为花雅望的侍卫,自然也换了衣服,跟在迎接的队伍里,她早就想看看那个昭华公主长什么模样了,所以分外的雀跃,要不是怕被曹俊采认出来,现在恐怕已经冲到前面去了。
跟着仪仗队等了很久,终于等到船队靠岸,先下来两列穿着铠衣的卫兵开道,又下来两列穿着锦袍的宦官在地上铺了数十丈的云纹红锦。
长安看到这种阵仗,心中连连称奇,对那个公主的好奇心不禁又涨了几分,不是说那位公主不受宠么?怎么不受宠还有这么大的排场?
紧接着甲板上传来铃铛撞击之声,长安跟一大群人一起在地上跪着,眼睛偷偷往上瞄,心想,这回总该能见到公主了吧,谁知道下来的却是两列宫娥,脚腕上都系有铃铛,所以走路之时自带悦耳的铃音,那两列宫娥均是美貌少女,腕上挂着香囊,所过之处带起一股幽兰之香。
在那美貌宫娥之后,另有年长一些的嬷嬷抬着一顶软轿走了出来,软轿四周皆以白纱遮挡,可以朦朦胧胧地看到里面坐了一位娉婷少女。
少女缓缓开口道:“诸位平身吧。”
声音清脆婉转,说不出的动听,长安跟着众人起身,总觉得这个声音似曾相识,再抬头的时候,已经看到嬷嬷们抬着软轿走远了,不禁觉得气闷,自己跟着跪了这么久,结果连昭华公主长什么样都没看得见,只看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花家别院已经收拾妥当,作为昭华公主暂时歇脚的行宫,随行的官员,自然也是住在别院里的。
花雅望跟曹俊采将公主一行安置妥当之后,自然要去拜谢花家家主,长安本来是想溜的,但是没能溜得掉,只能跟在花雅望的身后,作为他的随行侍卫一起去了花家主屋。
现在花雅望身边就只有两个随行的侍卫,长安长得又高又白,就特别打眼,曹俊采只匆匆一瞥,就瞥到了长安,长安赶紧低了头,就怕被他给认出来,好在曹俊采什么都没说,一切按照礼仪,与花雅望一起,接见了花府一众人等。
长安觉得有些奇怪,明明花雅望才是花家人,可是花家的那些叔伯们对他都极其冷淡,对曹俊采反而要热情的多,花雅望脸上虽然一直挂着笑,可是那笑看在长安的眼里,竟然觉得他分外的……可怜。
好不容易应酬完了,长安跟着花雅望往外走,里面的人用不轻不重的口气小声嘀咕道:“不过是个三品小官而已,也有脸回来,想在花家耀武扬威,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斤两!”
这话恰好能一字不落地传到花雅望的耳朵里,长安都听不下去了,直接转身准备替他骂回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胳膊被人扯了一下,花雅望朝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多事。
长安顾虑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也确实不适合多惹事端,只能憋着一口气,跟着花雅望出了花家主屋,回了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