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颂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把包袱从长安手里拿了过来,拆了包袱,将里面的衣服一件件放回柜子里,嘴边也没停,絮絮叨叨地说道:“就算要逃婚,也得想好以后的生活,至少银钱得准备多一点吧,您可以从现在开始存钱,到时候真的看不上那个花公子了,再跑也不迟啊。”
长安一想,觉得阿颂说得非常有道理,早死晚死都是死,晚死总比早死好,便暂时歇了离家出走的心思。
……
叶飞扬离开了京城已经有三个月的时间了,一路向北,沿路领略各处风土人情,他从他师父的手记里看到过,他师父年轻的时候也曾游历过名山大川,现在反正闲了,他想沿着他师父走过的痕迹再走一遍。
“姑娘,前面那座山是什么山?”
茶肆里的小姑娘梳着两条麻花辫,脸蛋红扑扑的,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公子,现在听这公子开口说话,只觉得像冬日里的暖阳似的,让人面红耳赤。
“无名山。”
小姑娘偷偷抬眼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发现他的目光投在远处,心里有点懊恼又有点庆幸,拎着茶壶往他面前的空茶杯里斟茶,心里却“噗通噗通”挑个不停,一不小心手一抖,打翻了茶杯,茶水泼了他一身。
小姑娘惊叫了一声“啊”,然后手忙脚乱地收拾着狼藉的桌面。
叶飞扬静静地坐着,不慌不忙地截住滚到桌面边缘处的茶杯,递给了这个小姑娘。
“谢谢……对……对不起……”
叶飞扬浅浅地笑了一下,说道:“无妨。”
看到他的眼中毫无责备之意,小姑娘这才放下心来,红着脸说道:“我去拿块干布来帮您擦衣服。”
不多时,姑娘果然拿了一块干净的白巾过来,伸手就要帮叶飞扬将衣服绞干,叶飞扬微微往侧边一让,正好避开了她伸过来的那只手,他顺手拿过了她手中的白巾,说道:“我自己来吧。”
小姑娘有些委屈地看着他,叶飞扬只是冲她笑了一下,面色温和,可是微扬的嘴角透露出了疏离之意。
这样缥缈似谪仙的人物,确实不是自己这样的乡野丫头能够染指的,小姑娘知道自己是想太多了,便歇了那不该有的心思,替他重新斟过茶,便离开了。
叶飞扬从未喝过这么粗的茶,这里穷乡僻壤,只能将就,他眺望远方,看到了连绵不绝的山川,他在师父的手记里看到过“无名山”,依稀记得,山上还有个“无名派”,似乎里面还个颇有意思的无名派掌门,当下来了兴致,便搁下茶资,向着无名山去了。
问清了方向,走了好几个岔路,一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才在半山腰上找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院落,叶飞扬伸手敲敲门,里面传来了一个凶巴巴的女声:“还回来干什么?师父的秘籍不都被你偷走了!快滚吧!”
“呃……”
叶飞扬觉得自己来得应该不是时候,便转了个身,准备离开。
身后的门“吱嘎”一声打开,一阵劲风袭来,他往旁边一让,一只扫把从他肩旁飞过。
他转头诧异地看了一眼,一个剑眉星目,生得颇为英气的少女正站在门边上。
“你是谁?”
叶飞扬看了一眼身边的扫把,反问道:“你是谁?”
少女昂着头,理直气壮地说道:“不好意思,认错人了,不是故意拿扫把扔你的。”
口中虽然说着道歉的话,神情语气却很嚣张,叶飞扬情不自禁就想到了长安,就算处于劣势,也要昂着头不肯认输。
少女飞快地跑出来,捡了扫把就往回走,进了门之后就把门给关上了。
“且慢。”
一只手伸进来卡着门扇,不让她关门。
“扔你扫把是我错,道歉已经道完了,你还想怎样?”
“我想请问一下,无名派在哪里?”
少女发出一声冷笑,说道:“看你穿得斯文,原来都跟那些人一样的,每个人都想来偷我们的《无名剑谱》!”
叶飞扬有点意外,问道:“这里就是无名派?”
“哼,惺惺作态,大门上的字你不会看么?”
叶飞扬往后退了一步,想要看清残败的、门匾上的字,少女趁着他把手抽出去的空档,已经把门给合上了,拿起旁边的门闩把门关得严严实实,料定了外面的人进不来之后,才拍拍手离开,一转身吓了一大跳,吼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就在你关门的时候。”
“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叶飞扬指了指旁边的院墙,说道:“你们无名派的墙不太高。”
少女自然知道他是翻墙进来的,接着吼道:“你属猫么?翻墙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嗯,我属猫。”
“……”
少女气哼哼地拿着扫把向着叶飞扬挥去,叶飞扬躲了开去,说道:“奇怪,我顺着你的话说,为什么还要生气?”
少女眼眶子红红的,不回叶飞扬的话,只管扫把一下接一下地往叶飞扬身上招呼。
叶飞扬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怎么跟踩了她的尾巴似的?
少女挥了半天扫把,也没能打到叶飞扬,把扫把一扔,往旁边的台阶上一坐,抱着头大哭起来。
叶飞扬:“……”
虽然直觉事情可能跟自己无关,但这突如其来的羞愧感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好像是自己在欺负一个小孩子?
少女一边哭一边骂道:“你们都不是好人,师父一死,你们每个人都来欺负我们!”
怪不得小姑娘心情不好,原来是师父死了,叶飞扬从没碰到过这种事,僵立在一旁,思索着是不是该说几句宽慰的话?
“师姐,谁欺负你了?”
屋子里的人听到动静,全都出来了,十多个小孩子,有男有女,小的大概七八岁,大的估计十一二岁,全都用敌视的眼光看着叶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