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想得头都快炸了,都没想出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得大师也没有料到自己会问出一桩桃色事件来,脸上闪过一些不自在,转而问长安道:“穆施主,你还有何话要说?”
长安说得口干舌燥,最后事情又绕回了原点,没有人能够证明吴冯去过思过堂,也没有人能够证明她的清白,她也懒得再为自己争辩,说道:“要杀就杀,要剐就剐,不是我杀的人,我不能认。”
事情陷入了僵局,吴周抽出长剑,一跃至高台上,说道:“既然事情不清不白,那就用江湖的方法解决。”
不得大师问道:“吴周少侠准备如何解决?”
“打擂台,谁赢了谁说了算。”
江湖的规矩如此,事情理不清解不开的时候,直接打一架,谁赢了谁有理。
“吴周少侠,你是要替穆施主出战么?”
“蒹葭刚入全山派,不会武功,我作为她的师父,自当替她出战。”
长安眼中闪过一抹焦急之色,喊道:“师父!”
不得大师一脸悲悯地看着吴周,说道:“吴周少侠,你确定要打擂台?”
吴周的内力只剩下三层,这件事全山派并未公诸于众,也曾拜托不得大师替他们保密,所以这件事江湖上知道的人不错,但是不得大师心里清楚,就算是全盛时期的吴周都不是他的对手,现在他要打这一场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我确定。”
吴周知道自己一定会输,可是他还是想挣扎一下,给长安争取一个能活着的机会。
“贫僧是卜一的师父,那么少林这边,自当由贫僧出战。”
一位是成名已久的江湖前辈,一位是初现锋芒的江湖少侠,周围的人俱都伸长了脖子,等待一场矿世大战。
吴周足尖轻点,腾空而起,剑锋向着不得大师袭去,他的剑以飘逸著称,所以那一剑看上去既轻又快,不得大师挥了一下袖子,避开锋芒,并未反击。
吴周一剑未中,身形未变,依旧保持着向前的速度,身体突然反转,剑锋由前改向左,刺向对方的左耳,不得大师左脚猛地一踩,将高台上踩出了一个脚印,他这一脚力道很大,一脚过后,整个向右飞去,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剑。
凌厉的剑锋并未放弃,突然飘忽起来,仿佛有数道剑影织出了一道密密麻麻的剑网,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不得大师陷在剑网之中,情势更是胶着,他心中暗叹一声,吴周的剑法果然已入化境,只可惜他内力不济,再厉害的剑势都会失其力道,他极力后退,退出一丈开外,缭乱的剑势气力不济,不攻自破。
“吴周少侠,你是晚辈,贫僧已经让完三招,你当心了。”
“多谢前辈。”
话是这么说,吴周心里却是明白,不得大师让他的那三招,是顾念他内力不济,所以那一声“多谢”确实发自肺腑。
不得大师双脚着急,稳稳站在高台之上,将脖子上的念珠甩出,念珠上带着千斤之势向着前方扑去,吴周不敢大意,挥剑挡了一下,只听到“锵”的一声之后,他的虎口发麻,震得他差点拿不住剑,他不敢恋战,一个后掠往后闪去。
不得大师追到近前,接住了他的念珠,他的念珠由沉铁所制,触手冰凉,手感沉重,是他少年时所得之物,作为他的成名武器一直伴随在他的身侧,后来他年纪渐长,戾气渐消,本该换一串更加温和的念珠才是,但是这么多年已经用惯了铁念珠,而且对他这样的高僧而言,什么样的念珠都不影响他参禅悟佛,所以这挂铁念珠就一直留到现在。
“吴周少侠,我们点到为止,你若现在认输,少林与全山派不伤和气,岂不是皆大欢喜?”
吴金玉也劝道:“吴周师弟,你不是少林大师的对手,赶紧下来。”
吴周举着剑,看看全山派众人,又看了看孤零零的长安,狠了狠心,说道:“师兄,全山派没有我,还会有别的师兄师弟,但是蒹葭只有我这个师父了。”
他知道吴金玉不想他打这一场,只要他再接着打下去,他内力缺失的事情便瞒不住了,全山派能有今日,是因为有他这么一个武林高手坐镇,如果没了他,对全山派当是重头一击。
吴金玉不死心地劝道:“师弟,不要再任性了,输给不得大师这样的前辈高手,算不上丢人,你回来吧。”
到现在为止,不得大师都没有出全力与吴周比试,图的就是全他一个脸面,让他自己认输,但是吴周剑术高超,一直这么跟不得大师周旋的话,会逼得不得大师不得不使出全力,到时手下没个轻重,吴周怕是会输得很难看。
吴金玉让他现在收手,考虑得就是这层道理。
“师兄,从小到大,我什么都听你的,就让我任性这一回吧。”
吴周是不争不抢的性子,一直醉心武学,三年前他根本无意参加武林大会,他不想做什么少年英雄,是吴金玉将他推了上去,因为全山派需要他这样的一个剑术高超、人品无双的“少侠”,他这些年为了维持这个形象,做了很多他不想做的事,他太累了。
这一战既是为他的徒弟,也是为他自己。
“吴周!”
“师兄,你知道的,全山派并不是非我不可,何必呢?”
全山派里吴秦与吴周的剑术不分上下,但是吴秦性格孤冷,别人鲜少能够看到他出手,全山派若想要高手坐镇的话,其实吴秦也是可以的,吴周知道,吴金玉自然也知道,只是他自己私心里更喜欢吴周而已。
吴金玉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师弟,你……好自为之吧。”
“谢师兄成全。”
吴周举着剑再次向着不得大师袭去,他拼内力肯定拼不过少林高僧,他唯有拼快、拼招式,他身形变幻莫测,每一招里都带着变招,无名剑法本来就已多变致胜,吴周更是将“多变”练到了极致。
不得大师应付着他的招式,只觉得眼花撩乱,他打开铁念珠上的钩环,念珠从环状变成了线状,他猛地一甩,将内力倾注于上,铁念珠绷成一条直线,迎击吴周的轻剑。
兵刃相撞声不绝于耳,听得人热血沸腾,念珠上倾注了内力,吴周的剑每一次撞上去都觉得连带着他的整条胳膊发麻,虎口处已经完全被震裂了,血流如注,滑腻的血让他几乎握不住剑柄。
“呿!”
不得大师大喝一声,内力迸发,铁念珠一击之下,直接将吴周甩下高台,向来衣袂如飞不沾尘埃的吴周仰面倒在了高台之下,他手撑着剑柄,拒绝了前来相扶的全山派众人,自己缓慢地站了起来,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他看着还被锁链捆缚着的长安,说道:“对不起,为师输了。”
长安不是个喜欢哭的人,可她觉得有什么滚烫滚烫的东西烫得她眼圈子有些酸,她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说道:“师父,你不用跟任何人说对不起。”
怨憎大师走上前来,朗声说道:“胜负已定,小妖女现在归我少林处置。”
长安平静地看着他,问道:“怎么处置?”
怨憎大师再怎么义愤填膺,现在看到这个将死之人,心中也起了恻隐之心,难得好脾气地说道:“放心好了,我们少林慈悲为怀,杀人偿命,你命是留不住了,会给你个痛快的。”
长安死到临头了,突然生出几分豪迈了,便问道:“怎么个痛快法?”
“死穴,轻轻一点,你便睡过去了。”
“既能保人全尸,又不用流血少肉的,倒是个送人上路的好办法,来吧。”
长安闭上了眼睛,等着别人来了结她的性命。
混在丐帮中的商昭拉了拉祁煜的袖子,低声说道:“你不是要救人么?还不动手?”
再不动手人就死了!
祁煜急得汗都出来了,本来他是准备直接去后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给救出来的,可是在去后山的路上遇到了一大拨人,他的计划还没来及实行就已经失败了,现在这全场乌压压的武林人士,要他救一个人出去,谈何容易?
“老实说,我打不过这么多人,但是带一个人冲出去还是有希望,但是只能带一个,一会儿我带着穆姑娘走,带了她就带不了你了,你自己机灵点。”
祁煜一旦出手,那么跟他一起的商昭也会暴露,他救了长安,商昭就只能生死由命了。
“好。”
商昭心里涌起浓浓的悲凉,她永远都是会被放弃的那一个,她很想紧紧地抱着他的胳膊跟他说:“不要抛弃我”,但是她说不出口,她从小就是不争不抢的性子,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算争了抢了,也不一定能抢到,索性大方一点,免得抢得灰头土脸的平白让人笑话。
祁煜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他不敢看商昭那张失望的脸,双腿蓄力,准备直接冲上高台,抓起长安便跑。
“且慢,你们要杀我徒弟,是不是该问问我这个师父同不同意?”
一道人影抢在祁煜之前落在了高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