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皇后凝眉望了过来,用手绢轻轻掩着脸庞问道:“哪一点?”
“牲畜不施以绳索系之,狂犬乱吠却也无人管教,”杜思君勾唇笑得几分狡黠,轻声笑道,“皇后您说是不是如此?”
良皇后些微迟钝,稍稍怔了几秒才缓过神来,反应过来杜思君是在讥讽自己。
她身为皇后,又怎能容忍杜思君一个明国和亲来的公主在自己的面前占了上风,不免讥笑道:“看来王妃是觉得我们越国不好了?”
“我不敢说这般的话,既已是王爷的妃子,王爷在的地方便是好的。”
“哦?”
惠太后在旁边听着她们刀光剑影的对话,眉眼轻挑饶有兴致地打断道:“你倒是跟王爷情意深重,哀家着实好奇,你这份情意又是从何而起的?”
越国上上下下都知道,明帝之前许过杜思君与太子白真的婚约,只是拜堂成亲的那日,温凌恒兵临城下要明帝将杜思君许于自己。
明帝是用杜思君的幸福换取了明国的一时平和,而对于杜思君而言,这无疑是难忍的羞辱。
杜思君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上座的惠太后,从前的杜二小姐自然是不愿意和亲越国的,不仅仅是不愿意,甚至还当场撞柱求死,想要维护自己的清白。
可如今在这身体里的人是自己,面对惠太后的刁难,便显得从容了几分。
“王爷的英姿臣妾自是在明国便早有耳闻,”杜思君巧笑言兮,嘴角噙着一抹含羞的笑意,“臣妾倾慕王爷已久,却不想会有这样的缘分能够得愿我心中这份情缘。”
温凌恒站在她旁侧听到这话,轻轻挑了挑眉毛,笑得格外意味深长。他这王妃是巧舌如簧不让惠太后有把柄可握,连莫须有的话也说得如此顺畅。
然而这话搁在跟前,能够说服还涉世未深有些懵懵懂懂的良皇后,却远远不能叫惠太后觉着信服。
她在明国有着眼线,自是知道杜府的这个二小姐对太子白真爱慕不已,怎会一转头的功夫便又对温凌恒情意绵绵的模样。
原以为是个心思恪纯的丫头片子并未放在心上,如今看来却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这般简单。
惠太后捻着手里的珠串,扒拉着半帘眼皮望着站在殿宇中央的杜思君:“这么说来,倒是误打误撞成了一段姻缘。”
她摇着头轻嗤了两声,似乎也不准备再为难她:“罢了,你们先入座吧。”
惠太后和良皇后话里藏刀,言语里处处设计想要杜思君难堪,温凌恒站在旁侧却也只是笑而不语地望着,似乎笃定了她能凭借己身应付得过去。
“王妃年轻莽撞,”见惠太后有收敛之意,温凌恒拱手行了个礼笑道,“若是有哪里做得不妥当冲撞了太后,还望太后恕罪。”
“当真是个宝贝,叫王爷这般心疼。”
惠太后话这样说却不见脸上有笑意,抬手示意未曾言语过的叶彬礼:“说了这么些会儿子话,哀家也觉着乏了,皇帝,开宴吧。”
纵是杜思君这样的外人,也看得出叶彬礼这个皇帝没有实权,处处只能看惠太后的脸色行事,连话都很少说上一句。
杜思君随着温凌恒悠然入了席,玲珑悦耳的器乐声随之响起,盛装罗裙的舞女踩着小碎步进了殿内,载歌载舞了起来。
杜思君不喜这些绵长索味的表演,自是觉得没趣,握着茶杯端坐在了座位上,百无聊赖地抬眸望着。
然而没看多久,她便被领舞的那个女子吸引了目光。
这女子生得好生俊俏,腰肢软如锦缎,肤白似玉石,舞姿曼妙又神情灵动。只是不知为何,她那一双杏眼直盯着自己身旁的温凌恒脸上看。
殿上还坐着皇帝和惠太后,女子却如此不加收敛地望着摄政王温凌恒,眼波撩人。
杜思君未生恼意,心里反倒是有了主意。
一曲终了,领舞的女子袅娜地福身向叶彬礼一众行了礼:“婢女碧月见过太后,皇上,良皇后,碧月舞技拙劣还望恕罪。”
见女子微微抬起头来,良皇后面有惊诧之意,犹豫着狐疑道:“你……你不是太后身边的丫鬟吗?”
碧月是惠太后的贴身婢女,良皇后时常出入惠太后那里,自然是觉得眼熟。
“皇后娘娘眼明,正是碧月。”
叶彬礼轻轻抚着桌面,含笑望着她:“献舞的本该是宫里的舞女,如今怎么是你上了来?”
碧月一个小小的婢女怎可能有这样的本事,在座的人自然皆是心知肚明,这都是惠太后在背后示意的。
“碧月斗胆恳请皇上。”
那个叫碧月的婢女忽地俯身跪倒在地,额头紧贴着地面。
叶彬礼脸上有些茫然,抬手示意她起身:“你这又是为何故?”
“碧月仰慕王爷多日,只要能待在王爷的身边,哪怕是贱婢的身份也无妨,”碧月沉声说道,“还求皇上恩准。”
她这话来得突兀,叶彬礼也显然有些诧异:“这么说你是特意为了王爷来舞得?”
碧月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是不敢抬头看他:“碧月深知自己身份微贱,又在这深宫之中,唯有宴席之上才能够与王爷见上一面,解心中的相思之苦。”
叶彬礼不禁些微犹豫,还没来得及再开口,边上的惠太后突然抚手笑了:“你这丫头,在哀家身边伺候了这么久,我竟不知你还有这样的心绪。”
碧月的脸颊顿时便红了,福着身连连叩拜:“还望太后宽恕碧月大不敬之罪。”
惠太后一向看不惯宫内的婢女妄有情愫之事,旁人都是料定了她是要动怒的,却不想她只是笑了一笑,点头应答道:“男女之爱人之常情,你何罪之有。”
“既然你对王爷一往情深,那哀家就为你做个主,将你许给王爷做侍奉的小妾,你可愿意?”
碧月似是不敢相信,又忙不迭俯身叩拜:“太后这般福泽碧月万万承受不起,碧月不求名分,只求能在王爷的身边服侍伺候便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