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思君听见声响,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两步,眼里带着些提防得望着眼前那一丛艳红的虞美人。
很快那花丛中便有人缓步走了出来,不慌不忙地拱手向她行礼,恬然自若地笑道:“我可是扰了王妃的清静?”
那男子瞧着年纪不过二十出头,身着一袭白衣,面容俊朗透着股风度翩翩的潇洒。
杜思君是明国人,自打来了这越国后也很少出过王府的大门,自然也就不认得这眼前的人,脸上是不加掩饰得狐疑之色。
“王妃莫要在意,我只是陪我家公子前来拜访王爷,闲来无事在这百花园中闲逛赏花,不想却无意冲撞了王妃。”
男子说得侃侃,但杜思君并不是全信。
能够出入王府的人必然都不是等闲之辈,他那身白衣和腰间挂着的名贵玉坠,浑身上下散发着的气势都昭示着他并非凡俗之人。
何况这王府里的女子不少,他明明是同自己第一次相见,却能够准确地说出自己的身份,着实让人感到惊诧。
杜思君没有将其点破,只是谨慎得隔着些距离微微福了个身:“既是王爷的客人,那我也不便再多打扰,先行回房了。”
“是我打扰了王妃,何来王妃打扰我的说头,”那男子微笑着接了她的话茬,像是要继续聊下去一般,“王妃莫不是将我当作了不善之人,心生了怯意?”
杜思君只是平平然注视着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您着实是过虑了,来即是客,只是我不便露面罢了。”
只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她便觉出了些不痛快,再不想纠缠下去转身便快步走了。
那男子在她身后远远地望着,好久也未将视线收回去。
等到杜思君回到了房内,红萝也终于得以舒出口气来,拍着胸脯连声道:“还好王妃走得快急,这若是被什么人看到了,莫不是又要传出些闲话来。”
杜思君从前从不会在意这些,但如今到了王府也不得不小心谨慎,以免给自己招来祸端。
“那人你可曾有见过?”
她喝着茶思忖了一会儿,总还是觉得心里头在意,缓声问道。
然而红萝只是摇了摇头满脸的茫然,揪着手指答道:“平时府上有客,我都是待在房内不敢出去的,就算他常来我多半也是不认得的。”
她既然都这般说了,杜思君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有了这个插曲,杜思君便多了点思虑不愿再出去,待在房内看书写字忙活着自己的东西。
不知不觉便到了用晚膳的时间,红萝正准备去吩咐小厨房的人把菜给端上来,就只见外头不急不缓来了个小丫鬟,说是王爷刚见完了客,叫她去厅堂里一起用膳。
“怎么这样突然,王爷也未曾提过。”连红萝都免不得多嘴了一句。
那丫鬟只是来传个话的,自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福了福身便转身走了。
平日温凌恒若是不叫她,杜思君绝不会往他的跟前凑,但若是叫着了,她也不会推推拖拖不愿去。
她又不欠他半分,因而也没有怕他的理由,畏缩惶恐反而失了气节。
杜思君换了身衣服,着了一身翠色的罗裙,耳上缀着玉白温润的珠玉,略施粉黛便如出水芙蓉般清丽可人。
红萝引着她一路穿庭过廊来到了厅堂,温凌恒果不其然便坐在屋内的上座,正自斟自酌饮得起劲。
只是这屋内不止他一人,许妃五夫人包括那新来乍到的碧月,妃妾丫鬟竟是挤挤攘攘站了半屋子的人。
瞧着这阵仗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身后的红萝也不自觉有些紧张起来,惶惶然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杜思君倒也不慌,朝着温凌恒悠悠然行了个礼,勾唇浅笑着问道:“这屋子里倒是好生得热闹,丫鬟说王爷叫臣妾来一同用膳,我怎么瞧着是要兴师问罪一般?”
那许静根本就沉不住气,见杜思君如今还跟个没事儿人一般,顿时便压制不住脾性地扬声喝道:“你还好意思同王爷这样说话,自己不知廉耻惹得一身腥臭,莫要把王爷的名声也平白抹黑。”
许妃这话一落口,在座的人皆是不敢再言语些什么,一双眼在温凌恒同杜思君身上来回打转。
杜思君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眸扫了她一眼,轻声嗤笑了一声:“许妃这话我听着着实有趣,你倒是同我好好地解释解释,什么叫做我不知廉耻惹了一身的腥臭?”
“王爷跟前你还要死皮白赖得不承认,”许妃拽着裙摆,气势汹汹地伸手指着自己的婢女说道,“连翠,把你今日的所见所闻通通一五一十地禀告予王爷。”
杜思君瞧着那丫鬟眼熟,不正是上次许妃跑到自己屋内又吵又闹的时候,跟在她身边那个仗势欺人的贴身丫鬟连翠吗。
那连翠听闻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俯身朝温凌恒磕了两个头。
温凌恒端着酒送到了嘴边,睥睨了她一眼缓声问道:“你倒是跟本王说说,你今日都看到了些什么。”
“回禀王爷,头晌的时候许妃娘娘说百花园里的虞美人开得正盛甚是好看,便叫奴婢去剪几支下来放在房内观赏。”
连翠头也没抬,眼睛直直地盯着地上:“许妃娘娘知道王爷近日有客,最是要避嫌,便差使了奴婢去办,谁知奴婢刚走到了那园中便瞧见了王妃,正同一个年轻的陌生男子在耳语……”
她说到这里,突然声音一顿,似乎是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你可看清楚了?”
碧月站在旁侧,确认般得问道。
“奴婢看得真真的,王妃跟那男子一开始只是在说话,后来便愈来愈亲昵甚至耳鬓厮磨了起来……”
温凌恒不轻不重地手中的酒杯放在了桌上,声音不大却让碧月心里咯噔一下,立即咬紧嘴唇噤了声。
“同王妃耳鬓厮磨的那男子是谁。”
温凌恒平然地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