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溯生师兄的阻拦,所以我们并没有即刻就去水师提督的府上。
但是溯生师兄的阻拦让我意识到了,原来作为槐都真人的徒弟多半都是如此的冷血无情呢。
我已经开始有些厌恶起来了溯生师兄。那分明就是不公平的待遇,为何不让我去救?为何要阻拦与我?
我觉得这么做,是他们的无情无义。
而并非是好坏之分,如果要说好坏之分的话。
那仙人就没有做过坏事吗?还是有数不清的仙人犯下过错,轻者被贬下凡间,重者则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甚至,一念成魔。
从今往后,便就成了覆水难收的境地。
这世间,又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呢?没有什么是完全绝对的。
一整个晚上都是难以入眠的,我痴痴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究竟,什么才是对,什么才是错呢?
我这么做,难道是错的吗?
我看见宋妖儿翻了个身,似乎是睡的有些不安稳了,我这才发现原来蜡烛还亮着,宋妖儿跟我说过,她晚上不喜欢点蜡烛,因为那样睡的会不踏实。
我赶紧吹灭了蜡烛,起身摸着黑出去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下了台阶,便就出了客栈。
我的脚步是极轻的,因为我一个人都不想要打扰到。可当我下来以后,却发现客栈一楼快坐满了人,而现下已经是丑时了,想不到还有这么多的人。
闲聊声不断,还有杀气腾腾的人将大刀搁置在了一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在那些人之中,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而那个人就是葵兮,他吃着的东西的样子我还从来没有见过。
我怎么说他又不见了,原来,是跑到这里来了。
我踱步走到了他那里,坐在了他对面,问:“你怎么此时吃东西呢?”
他反倒是一脸困惑的看着我,诧异道:“你怎么下来了?”
“睡不着,便就想出去走走了。”我此时的回答多有些无力的意思。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瞬之间又感觉到了那鲛心是在吸食着我体内的鲜血一样。
仅仅就只是那么一下,便就感觉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是不是因为被吊在城楼上那个黑鲮鲛人的事情而忧心忡忡呢?”葵兮一边扒拉着碗里头的饭一边问着我。
我点了点头,回答着他:“是这样没有错。”
“所以你看见了吧?”他问完这句,便放下了筷子就那样看着我。
我似懂非懂他话里头的意思,皱着眉头反问他:“什么?”
“人人都说,妖魔鬼怪是最可怕的,是要斩尽除根的。但是,你现在看见了人间是有多么的不公,滥用职权,人心叵测。最可怕的并非是我们这些妖,亦或者是魔,还有本来就无害的鲛人,而是人心。”
葵兮说的这句话忽然一下子让我体会到了善恶之分究竟是什么。
有太多的过错是胡乱夹杂给他们的,没有绝对的。
葵兮的这句话也让我清醒,我诚然:“我一直所秉承着的就是上善若水,从善如流。我知道这句话我已经是说了不下百遍了。可是说得出来就要做到。黑鲮鲛人并没有犯错什么,他们为何要这样苦苦相逼,为何要这样对待?所以,尽管有人阻拦着我,我也是一定要让她的尸身得到安息。”
“不管怎么说,哪里都有好人,哪里就有坏人。我曾经遇见过一个鲛人,她因为爱上了一个人类,最后落得的下场便就是惨死。”葵兮说着也不仅皱起了眉头,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葵兮。
因为我从来就不知道该怎样去安稳一个人。
就连我自己也都安慰不了,终究,我轻轻拍了拍葵兮的肩膀,浅声道:“别伤心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抬头看了看我,那双眼眸之中多的是温和与善良。
而并非是妖的杀戮与血腥。
他沉了沉,才我言道:“既然你睡不着,那我就带你去汜水海看看吧。”
“好。”
汜水都是一个水都,四面都是临海的。
而其中有一条路就是可以回到溯山的,可现在我们还不能够回去,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才是可以回去的。
尽管我很想回去花卉观,但是必须完成了这样的历练,然后学习完好那套剑法才能够回去花卉观。
葵兮带着我到了汜水海,这里,比起南域海来真的是要小很多。
可是,这里的水却是格外的清澈,完全可以看见隐隐约约的石子。
夜空中更是星星点点,就好像是给汜水海铺了一层星空一样,美轮美奂。
葵兮缓缓看向了我,轻言道:“我以前来过这,是因为手上被鲛人所救。所以这样的恩情我是一直都记着的,再一次来汜水都是陪着你来的。”
他说的话里头总是带有了那么一些不正经的意思,但我这一次并没有说他,反倒是他说的前半段多了一些凄凉的意思。
“汜水都。我从来没有听过。我只听过南域海,但是到了这里以后我觉得人情实在是太冷了。难道她们亲眼看着那鲛人被吊在城墙上,就没有一个人去反驳,去救的吗?真是有些过分了。”
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自己反倒先有了怒气,我觉得那样的残忍是真的难以置信的。
“难以置信吗?那已经不是第一个被吊在城墙上的鲛人了。我的族人已经被吊在了不知多少,数都数不过来。”这个声音很好听,宛若响遏行云,我的眼神也就落在了那海面上,她后仰着身子,一动不动,自然而然的,海面就像绵软锦榻拖着她,也不下沉。
她惬意地睁开眼,缓缓上岸,“这里山脉与海的镶嵌处,山峦黛绿, 连亘千里,一望无际。可通南域海,可两年前那个水师提督下令决了通南域海的路。我们的族人,就像是笼中之兽一样,被肆意宰割。”
她是轻言笑着对我说的,我心里头听见她这么说,是格外苦闷的。
也是因为她的这句话让我更加的坚决了起来,我要打开这条路,不能够在看着他们去遭受那样非人的虐待了,我沉声道:“既然决了通南域海的路,那么我就帮你们打开这条路。”
她忽然走近了我,浑身忽然变得冷气袭人,她质问:“你的手上沾染了我们黑鲮鲛人的鲜血,你杀过黑鲮鲛人?”
她刚才的眼神的确柔和,但此刻,全然变成了恨意。
我的确是怔在了原地,因为我也不知要如何去回答她。
“她是被逼的!”
葵兮这样一声解围的确是吓了我一下,但是她并没有去理会葵兮,而是继续问着我:“这么说,你是杀过了黑鲮鲛人?”
“我是一个道姑,我的手上本来就不应该被沾染血腥。可因为被迫无奈,我是亲手杀了浮袖。”我说的的确是有些愧疚的意思,自从我杀了浮袖以后,我就感觉我对不起所有的鲛人。
那么狠心的事情,我又是怎么做的出来的呢?
她更是皱紧了眉头,诧异道:“什么?你杀了浮袖?”
“是,是我杀了浮袖。”我没有任何的避讳和逃避,因为是我杀了浮袖就是我杀了。
我手里面已经沾染了血腥,我就不会在去触犯了。
杀死浮袖之后,我觉得生命诚可贵。
一个活生生的人说没有就没有了,那该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
现在最痛苦的人莫过于是我自己了吧,她轻笑了一声,转过身对葵兮道:“葵兮,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了。”
原来,葵兮是很她认识的?
那么为什么她不过问我了呢?是我亲手杀了浮袖的啊?
她不是应该质问我的吗?为何她会对我视而不见了呢?
忽然之前又感觉心绞痛了起来,顿时就瘫倒在了地上,葵兮即刻扶起了我,沉声道:“是怎么了?!又是鲛心吗?”
葵兮一直都是紧皱着眉头,他缓缓扶起了我。又是一下子就过去了,明明灵心发作还没有隔几天,便就又成了这个样子。
还真是讽刺,我苦笑了笑,回答着葵兮:“是鲛心,是鲛心……”
我还没有那么愚蠢的去告诉他是灵心,就当作是鲛心的发作了吧。
就在此刻,她忽然一把推开了葵兮,沉声问着我:“鲛心?你得到了浮袖的鲛心?”
“是。”
“看起来你并未是痛恨黑鲮鲛人。现在浮袖变成了鲛心,就是要你来复活她的。所以,你将来是一定可以复活浮袖的。不过,我有一个请求,愿你能够答应。”她的语气多了一些虔诚的意思,也少了一分冷然。
我缓了换,才回答着她:“你说吧。”
“我有一个族人被关在了水师提督府上的水牢中,她就是我的妹妹。我希望你可以将我的妹妹从水牢中救出来,可以吗?”她多有一些恳求的意思,我是会答应的。
因为,我不想在看见鲛人被这样无辜的杀害了。
我点点头,回答着她:“我答应你。”
我知道我这么做只会是给自己摊事,明明就是一个小小道姑,却还要去管那么多本该就不是自己管的事情。
但是善良,却是不分对错的。
鲛人的命也是命,我们有权利去救鲛人。